“坐。”楊戩道。
韋護順勢坐下,楊戩看著他笑,“用得著跟我這麼生分嗎?我又沒拿你怎麼樣。”
韋護喝了熱茶,將杯子放回去,也不看楊戩。喝下去的熱茶令他稍微舒服了些。
楊戩看著他道:“你衣服濕了,月兌下來烤烤吧,穿著要著涼了。”
韋護見衣服確實濕噠噠,只得解下了外面的一件,裡面的也有些黏糊糊,但相比外面的要好些,楊戩道:“我幫你烤,你去床上躺著吧。”
韋護見說,便把衣服給了他,自己往床上去。楊戩就在爐子旁幫他烤衣服。韋護走到床邊,看了看自己被雨濺濕的褲子,只得連褲子也月兌了,扔在一邊,便上床躺了。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營帳裡靜悄悄的,偶爾聽到爐子裡燒的炭火嗶啵一聲響。韋護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慢慢有些睏倦,便睡著了。楊戩幫韋護烤好了外衣,過來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搭在那裡的褲子,便把褲子也拿去烤了。
楊戩懷著一種愉悅的心情在做著這些事,楊戩不知韋護是什麼想法,是疲憊了懶得拒絕,還是逆來順受,但他的順從取悅了他。楊戩烤好了衣服,炭火也燒得差不多了。楊戩把碳爐拿了出去,掀開帳簾通了通風,便放下來。楊戩轉身向韋護走去。
楊戩解了外衣,也躺上了床,韋護熱烘烘的熱氣傳過來,讓楊戩忍不住想靠過去。楊戩湊過去,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手拉著他的手,韋護感覺手上一涼,不耐地翻了個身。楊戩只得往他那邊湊了湊,才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即便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做,楊戩也很滿足了。他本就不是耽於玩樂之人,只是因為物件是他,才會想要親密些。想和他融為一體。想看他倔強的樣子,想看他憤恨的樣子,想看他被自己欺負得不要不要的樣子,想看他忍受不住流淚的樣子,想看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樣子……想要他,全部。也許那顆心還不屬於他,但人在他身邊,就夠了。楊戩將韋護摟抱在懷中,鼻間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裡一片安寧。
也許此生他不會再愛上別人了,楊戩想,因為這個男人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裡。
綿綿細雨連下了幾日。好不容易天晴一日,又連下幾日。人都要發黴了。
前方是山路,道路泥濘就不說了,山體滑坡和坍塌這個要慎重。因為下雨,天氣不容樂觀,大軍暫時被阻隔在這裡了。
丞相一籌莫展,耽擱一日,就有數以萬石的糧食被吃光,數十萬大軍,真是耽擱不起啊。但是又能怎麼樣呢?天要下雨,能讓它不下嗎?
哪吒也有些厭煩了這鬼天氣,他問何大夫能不能把雲挪開,讓它到別處下去,別下這一片了。何大夫說不能,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何大夫這樣一說,哪吒就沒啥說的了。只得忍耐。
下了近半個月的雨,終於天晴了。哪吒帶了一隊人馬先去探路。
之前回報塌方的那處也看了,問題不大,還能過人。
哪吒先讓一隊人過去試試,看著沒事。回頭又叫雷震子帶一隊過去。再過去的時候,哪吒發現了問題,這條盤山路,人過去容易,車馬就難過去了。因為下過雨,泥土松軟,路還有塌方的跡象。馬都不肯過。
後面的輜重和糧草要過去的話,很危險呢。哪吒踏了風火輪,回來找韋護,道:“韋護,上次你不是用你那降魔杵開山闢路嗎?現在這路不太踏實,你給杵踏實了才好過呢!”
韋護道:“不太踏實?”
哪吒道:“對啊,可能會塌方,你們的車馬,不好過!你去看看吧!”
韋護騎馬去看了一下,那路確實松軟,懸得很。
韋護見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姑且試試。哪吒讓兩邊人都讓開。韋護將那降魔杵祭出來,傾倒了往山邊上一砸,霎時猶如泰山壓頂,轟轟轟從那山腰直砸下來,砸到山腳上,砸出了一條平坦大道來!比原來的那條不知寬敞多少,塌方也塌不到裡邊來。至於會不會山體滑坡,就難講了。韋護收回了降魔杵,看了看,應該差不多了。
哪吒看著感覺應該可以了,讓楊任帶一隊人馬過去,這回沒什麼問題。黃天化又帶一隊過去,都沒問題。
韋護還是有點擔心山體滑坡,此刻他休息夠了,讓哪吒去叫人讓開,又用降魔杵將那山壓實了,這才放心。
大軍放心地過去,倒也沒發生滑坡,路上還算太平。
韋護費了點精神,騎在馬上有些疲倦。金吒向他道:“要不你去車裡歇會兒吧?你剛剛費了那麼大勁,想是很疲憊。”
韋護臉色有些蒼白,想對他笑說沒事,但身子一踉蹌,差點跌下馬來,也不敢強說沒事了,道:“那煩李兄幫看著點了。”
金吒道:“你放心吧。”
韋護找了輛堆雜物的馬車,爬進去,在裡面歇息。他的身體也不能說沒事,楊戩在下雨這幾日折騰得他要死要活,即便有何大夫的止痛丸吃著,也感覺不得勁。有時他累得覺得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不知道這樣的折磨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還有結束的那日嗎?
韋護躺在雜物堆上將睡未睡的時候,一隻小鳥兒撲騰騰飛了進來,韋護愣了一下,是一隻麻雀,它蹦蹦跳跳過來,跳到他的手上,韋護眼睛眯起一條縫盯著那隻麻雀看,心想該不會是楊戩變的吧,果然聽到麻雀開口說話了,是楊戩的聲音:“韋護,你沒事吧?”
韋護聽到楊戩的聲音,失落無比,他心裡期待這是隻普通的鳥兒,而不是楊戩這個鳥人。沒事吧?呵,他還有臉來問。韋護幹脆閉上了眼,不搭理他。車內太擁擠,楊戩沒法變成人形,只是擔憂地看著他,許是看得不夠真切,它跳到了他肩膀上,側著頭看他。
一人一鳥待在車裡很安靜,只聽得馬車行走咯吱咯吱的聲響。
楊戩在後頭知道了韋護開山闢路,就面露擔憂,他們昨晚還雲雨了一番。他實在有些擔心韋護的身體吃不消。楊戩此刻滿是自責,明明是想要愛護他的,明明是想要珍惜他的,可最後……他怎麼就不能忍忍呢!
不過轉念一想,累著了韋護,他就沒那麼多旁的心思了,應該就一心一意在自己身上了。想到這一層,楊戩稍稍安慰了些。韋護是修行之人,怎可能如此脆弱呢?他休息了一陣應該就沒事了。小鳥陪伴了韋護一會兒,還是變成了楊戩,楊戩看著韋護安靜的面容,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給他蓋上。韋護已經睏倦得睡著了。楊戩勉強找了個位置坐下,讓他靠在自己懷裡睡,這樣應該會舒服些。
韋護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動他,但猜到是楊戩,就懶得理了。最後靠在一團熱乎乎的物體上,倒比那硬邦邦的雜物要舒服些,韋護心安理得地睡著,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楊戩抱著他,不多會兒也覺得有點睏倦,不由也閉上了眼。
馬車搖搖晃晃,顛啊顛,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倒是睡得香甜。不知睡了多久,韋護睜開了眼,看到楊戩的臉,又閉上了眼。楊戩睜開眼看了韋護一眼,不由伸手輕撫著他的睡顏,韋護睜開了眼看著他,楊戩見了,笑道:“醒了?”
韋護醒了再睡不著,只得起來,兩人在逼仄的空間裡,靠得極近,韋護還有點睡醒後的迷糊,不太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