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容著向發生源尋過去,芳拉緊她的袖子緊緊跟在她身後,她一面走一面心裡嘀咕,姐也不知怎麼回事,病過一場以後就變得格外大膽子,以前她遇到這種事可逃得比自己還快呢。
芳雖然心裡在抱怨,卻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所在。她已經打定主意,一遇到危險隨時就拉著蘇慕容沒命地逃跑。
轉過濃密的花叢,視野逐漸變得開闊。不遠處拐角的一棵樹下,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
蘇慕容回頭朝芳打了個手勢,讓她不要發出聲音。兩個人輕手輕腳地靠近,樹下的人竟然也渾然不覺。
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個太監和一個宮女。太監背對著蘇慕容她們,正不停下狠手去掐打面前的宮女,嘴裡罵罵咧咧的:“你個不安分的……又和哪個侍衛哥哥眉來眼去的,瞧我是死人麼?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爬上他的床……你就是嫌我那話兒滿足不了你……我告訴你,就算我沒有那骯髒的玩意,也比你的侍衛哥哥強一千倍……”
這話裡話外難聽極了,宮女跪在地上一邊不停躲避毒打,一邊不停地求饒哭泣,她顯然怕招了人過來,場面更加不堪,痛哭之餘還在竭力地壓抑自己的哭聲。
芳看得目瞪口呆,“這……這……”
蘇慕容卻已經出聲喝止,“住手!”
樹下的太監一驚,轉過頭來。那宮女見對方停下暴行,立刻躲到一旁,伏地抱頭哭個不停。
那太監初時吃了一驚,待看清是兩個少女,衣服也穿得並不像什麼娘娘,立時擺出一張有恃無恐的臉來:“你們是哪個宮的宮女,不去做事在這裡閒逛?咱家教訓做錯事的宮女,也輪得到你們來管?咱家勸你們快走開,不然報與你們宮裡娘娘知道,讓你們好看!”
芳一聽,這太監這樣狗眼看人低,平白侮辱了自家姐,立刻忍不住上前罵道:“什麼宮女?你睜大眼睛瞧瞧,我們家姐可是……”
“芳——”蘇慕容帶有警告意味的語氣成功讓芳住了嘴。芳撇了撇嘴,不甘心地站到了一邊。
蘇慕容抬眼來看,地上的宮女兒已經停止了哭泣,只是無聲地流著淚,驚弓之鳥似的看著蘇慕容主僕二人,眼裡裝滿擔憂。
蘇慕容見她瞧著自己,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讓她放心似的點了點頭。
宮女兒心頭一暖,卻爬上前來叩了個響頭:“兩位姐姐,是雅做錯了事,原不該讓你們瞧見礙了眼,求你們快走罷。”
她著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旁邊的太監。
那太監面孔朝,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蘇慕容彷彿沒聽見似的,只是問道,“你叫雅?多大了?”
“是,奴婢雅,過完年就滿15了。”
哦,還。
雅見蘇慕容不為所動,怕那太監真的為難她們,忙又催促道,“姐姐你們快走罷……”
都到了這個地步,還為旁人著想,是個善良孩子。蘇慕容不著痕跡嘆了口氣,這個麻煩看來她是管定了。
蘇慕容這樣想著,從容不迫地對那太監道,“這位公公,敢問這位雅妹妹做錯了什麼事,勞您這麼大日頭地在這裡大動肝火?我倒也不是想惹事,只是剛瞅著宮裡的主子娘娘們正往這邊來,是要賞花,這才好意提個醒。”
那太監聽了這話,面容有些鬆動了,左右瞅了一眼,兀自嘴硬:“你可不要編瞎話嚇我,何況娘娘來了又如何,我教訓做錯事的宮女兒,經地義。何況她還欠著我錢吶。”
蘇慕容聞絃歌而知雅意,對芳使了個顏色,又漫不經心地道,“這位公公笑了,我瞎話對我有什麼好處來的?不過是圖個大家省事太平罷了。您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大概也出夠了,日頭大,我這裡有五兩銀子,孝敬您去買兩斤酒,去去暑氣,鬆快鬆快,就當結個善緣。您瞧,給我個面子,讓雅姑娘留下來,幫我做件事如何?”
這番話的八面玲瓏,既顧全了這惡徒的體面,又讓對方沒辦法拒絕,芳聽得嘖嘖稱奇,連忙配合地掏出銀子,遞給那太監。
“成,我看你是個明白人,就當交個朋友。您隨意,我也乏了,先行一步。”那太監心裡還顧慮著有娘娘要來御花園那事,眼見紅利當頭,順水推舟地接了,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遠,又有些不甘心似的回頭來尋雅的身影,他咬牙道:“雅,我待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原並不想這般對你,我這也是……”
雅聽著這話,平白哆嗦了一下,垂了頭下去。
那太監面上的表情在這一刻竟然有些悲憫和心疼,閉了閉眼就走了。
蘇慕容瞧著,若有所思地看著雅帶淚的面孔……原來這太監竟然是喜歡雅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