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是打從宮裡頭便伺候周嬤嬤的小宮女,算是宮中底層的小蝦米。
她這樣的身份,便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小姐,其實也並不如何敢如此無禮。
然而,周嬤嬤並不遮掩自己對夏瀅萱的輕視和不耐。
再者,在師攸寧沒有出現之前,夏瀅萱總是沉默又萎靡的,看上去便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
耳濡目染之下,小安便理所當然的輕賤起夏瀅萱一行人。
她之前敢連門都不敲便登堂入室,如今斥責師攸寧詛咒自家嬤嬤,更是居高臨下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師攸寧有些可惜,剛才應該先照照鏡子的,難道她真長了一張吸引人欺負的臉。
前世倒是見過夏瀅萱,可是那時候夏瀅萱身邊的夏草之類的親信早被打發了。
她蓬亂著頭髮,面色蠟黃神色鬱郁,面前能看出以前長的不錯,那還是師攸寧閱人無數眼神好的緣故。
且說眼下,正是師攸寧這一楞神的功夫,小安覺得逮住了這主僕三人的小辮子,威脅道:“夏小姐還是趕緊隨奴婢去,否則嬤嬤知道了你說的話.......”
她看到桌子上擺著的還未動的菜品,卻哪裡有耐心等到師攸寧用了飯,是以催促的狠。
“原來嬤嬤不是病了,那怎地讓本郡主紆尊降貴的去尋她,倒是不怕折壽。”師攸寧輕笑一聲。
“你......”小安隔空指著師攸寧的手指頭抖了抖,又氣又恨還帶著點莫名畏懼的,轉身跑了。
夏草追趕不及,迴轉了身見自家小姐竟還有閒心吃菜,大著膽子奪了師攸寧的筷子:“小姐!”
“嗯?”師攸寧漫不經心的應著,並不去搶筷子。
她環顧四周,看到梳妝檯眼睛一亮,起身去照鏡子。
夏草急出了一腦門的汗,追過去:“小姐,周嬤嬤是宮裡派來照顧您的,若是得罪了她......您這是怎麼了?”
像是失了神智一般。
這後半句她沒敢說。
驛館的銅鏡比尋常人家強些,但比現代的鏡子自然不如。
師攸寧只勉強看出鏡中的少女大眼睛彎眉毛,長相十分順眼,只看上去有些嬌弱,需要多吃點肉補一補。
她端詳著自己的面容,一面道:“若得罪了她,又如何?”
夏草頓足,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若是得罪了周嬤嬤,陛下和皇后豈不是要發怒,咱們如何承受的起!”
“有道理。”師攸寧點頭附和,又問:“可是,你家小姐我奉旨和親,陛下便是發怒,難道還能將我再逮回去?”
春萍插嘴,委屈巴巴:“再找不到人去漠北了。”
夏草原不是笨人,轉念一想竟覺出幾分意味來。
是啊,小姐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不單陛下不好插手,便是以前偏疼二小姐的老夫人和二夫人也不能拿小姐怎麼樣了。
她頭一次覺得,嫁去漠北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有好處,至少小姐少了許多人的壓迫。
打破了慣性思維的夏草目光越來越亮。
她像是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老夫人和二夫人都管不了小姐了,那流霜和飛雪豈不是更不能再仗著有人撐腰裹挾小姐?
春萍原覺得氣氛不對,她是木訥但腦子卻也不笨,比夏草想的慢但神情卻亦鬆快起來。
“明天奴婢和夏草照顧小姐。”她像說給師攸寧聽,又像是對自己說。
師攸寧從發楞的夏草手裡拿走筷子,接著填自己的五臟廟。
她心情很不錯,有些壁壘一旦打破便再難以癒合,春萍和夏草可塑性很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