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日,寧宴清一日比一日忙,包含書房在內的前院更是肅殺重重。
因為自己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執行軌跡,是以師攸寧也不太確定寧宴清何時會將隆慶帝攆下臺,不過師攸寧只覺,事發應當就在這一年。
寧宴清不說,她也不追問,只將府裡的瑣事處理的妥妥帖帖,期望他能夠不被掣肘。
師攸寧還讓龍鳳冊常常潛入宮中在隆慶帝的身邊晃悠,以免有什麼錯漏之處,自己可以及時透漏給寧宴清知道。
不過,事實證明,師攸寧還是高估隆慶帝了。
這位帝王如今自以為將寧宴清和新提拔的官員攥在手中,加上週國公府勢力頹靡,自覺高枕無憂之下在內宮中過的不要太安逸,短短一個月內,明明非選秀之年,宮中偏生又新進了四五個年輕妃子。
丞相府的地牢中,因為地方黑暗,這裡長年累月都亮著燭火。
只有一桌一椅的空『蕩』『蕩』囚室中,被師攸寧惦記著的寧宴清正靜坐於此。
比起三年前,他的面容並無多大變化,只人更加沉靜冷然,可不愉時的輕輕一抬眸,便能讓朝堂上浸營多年的老狐狸出一身冷汗。
“主上,罪眾已經清點妥當。”杜湛大踏步進來,一手擒劍抱拳道:“指認逆君之人共計八人,可就地處決之人五十七人。”
“五十七人?”寧宴清幾若無聲的道,面上『露』出蒼涼的笑意,當初東宮大火,被殺死投入火海的,直接被活活燒成焦炭的,連帶宮人與侍衛,共計四百七十二人,這些人連零頭都夠不上呢。
他站起身來,踱步到杜湛面前,刷的一聲便將杜湛手中的長劍抽了出來,昏黃的燭火下,劍身塞雪似的亮,杜湛反『射』『性』的閉目,寧宴清卻是連眼都未眨,幽潭似的眼似有鬼火閃動。
“主上,讓屬下去處置吧。”杜湛忙道。
三日後便是隆慶帝四十歲生辰,亦是他們預定動手的時機,而這裡的許多人,也不必再留了。
“寧鎮為皇爺爺,還有父親母親以及東宮諸人謝罪的時候,將這裡一併燒了吧!寧宴清對杜湛的話不置可否,說完這一句,拎著劍便出了囚室。
這間囚室是整個地牢中最外的一間,往裡關押著這十多年來龍隱軍一點點查證東宮事變的參與者,用盡各種手段抓捕回來的謀逆之人。
這只是一小部分,而更多的人如今還活躍在朝堂上,例如隆慶帝與周國公等人。
杜湛垂首候在囚室前,只聽得裡間不住有逃竄聲、求饒聲,利刃刺入人體時讓人牙酸的動靜,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幾十號人,囚牢自然不止一間,寧宴清一間一間的入內,再提著滴血的長劍出來,從始至終步履都不曾有一絲一毫的錯『亂』,只衣裳上的血跡慢慢多的了起來。
等最後一人被他一劍穿心出來後,兩邊囚牢夾著的甬道,到處都是蜿蜒出的血跡,像是在地上不停蠕動的血蛇一般駭人。
寧宴清出了地牢已快接近亥時晚九點),晚風輕拂而過,鼻端的血腥氣為之一清。
他與杜湛主僕二人離開後,自有龍隱軍中專門負責看守地牢的人關閉機關。
地牢中有沐雨更衣的地方,不然就憑寧宴清一身血腥走在府中,不知要嚇壞多少人,可他還是回書房又在浴桶中浸了兩刻鐘,這才收拾齊整了準備往蘅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