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的筆跡,的確像極了我的。”師攸寧放棄了徒勞掙扎,任由自己的手被寧宴清攥在掌心。
寧宴清雙眸微闔復又睜開,鴉翅般的睫羽下,眸光幽暗不明:“信,是夫人寫的?”
“當然不是!”師攸寧下巴微昂,不管是她還是前世的宿主,這般沒品的事斷然是幹不出來的。
“那便是了。”寧宴清沉靜回道,握著師攸寧的手側身,乃是個準備出殿的意思。
秋風雖澀,然而清涼寺的紅楓卻正是明焰灼人的時候,他這夫人看著文靜,其實『性』子內裡倒更活潑些,想必會喜歡那片楓林,既然來了,自己便陪她走一遭,寧宴清心道。
至於府裡的事,料理起來也容易,回去晚些也無妨。
寧宴清年紀雖輕,但自小便在龍隱軍的暗中護持下增學識長見識,本身又是極靈秀的人,這大殿內短短的幾步路,他腦海中已繞了不知多少個念頭。
然而即使如此,他一張清俊面容上,卻依舊靜湖般波瀾不興。
“這樣你就信了?”師攸寧腦袋偏向身旁神『色』淡淡的青年:“如果是騙你的呢?”
“你不會。”寧宴清回道,身邊人眼中的戲謔與探究攪起他沉寂多年的心緒,這讓寧宴清很有些不適。
師攸寧正自得寧宴清雖然『性』子冷僻了許多,可還是個知道迴護人的,卻聽他又不緊不慢的道:“方直那等虛偽狡詐之徒,不如本相遠矣,本相對夫人的觀人之能有信心。”
恰巧聽了一耳朵相爺自誇的杜湛抹了把面頰,很遺憾秋日天氣爽朗,他還真沒淌下什麼汗來。
“夫君說的是,那方直是不及你良多。”師攸寧容顏蘊笑,隨即又道:“既然夫君相信我是冤枉的,那我便安心了,你若是與沈小姐便先去吧,我有桔梗和紅楓陪著呢。”
這是,秋後算賬?
寧宴清靜默一瞬,往日裡少有人對敢對他說這般夾槍帶棒的話,若是有,那也是頗嫌命長的,顯然很快便會短命。
可是如今,他不知怎地,心頭驀然一虛,看著師攸寧道:“我與她只是順路。”
他是來找她的,或許只是那些絮叨的叮囑有些煩,或者她說要為自己求一平安符,自己來阻止她做這等蠢事。
“那……,如今也是順路?”師攸寧湊近些,似能聞到眼前人衣裳皂角的淡香。
“是歸途。”寧宴清避開眼前少女清亮的目光,面頰也繃的更緊了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從未出現過的溫意繚繞。
金烏西墜的時候,一行人才回到府中。
師攸寧壞心眼的從寧宴清處要了徐思雅寫給沈娉婷的那封信,吩咐杜湛送去沁心院,這才溜溜達達的回了蘅蕪苑。
“王爺,這……”杜湛看著手裡薄薄的一張紙。
“按夫人說的辦。”寧宴清道,話音未落倒是先輕咳了兩聲,看著步安歌離去的背影,眼中卻是實實在在的讚賞。
說起寧宴清這咳嗽,既然是養傷才賦閒在家,他這傷便是實實在在需要靜養的,在清涼寺一遊乃是實實在在的硬撐下來的,倒是此刻才『露』出些許虛弱來。
“夫人,那封信是表小姐作怪的證據,就這般的送回去,她若是死不承認……”紅楓不解道。
芍『藥』端來了燙腳的熱水,師攸寧歇倚在床榻上,將兩隻腳丫對搓著,舒服的呼了口氣:“人言可畏啊,若是徐思雅因藉機陷害我清譽而受罰,一人傳百人,結果難道就如意了?”
紅楓尚聽得雲山霧罩,倒是芍『藥』試一試師攸寧燙腳銅盆中的水溫,沿著盆邊又加了一回水,沉『吟』道:“世人多以訛傳訛,說不得明明不是夫人的錯,到最後卻還是要將夫人的名聲帶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