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村裡大夥就都往村長家裡去,說要瞧瞧莊家丫頭都給大家送啥了。
倒不是想佔什麼便宜,只是州府的東西,這誰都沒見過的,能不好奇,能不稀罕呢?
“李家的,家裡頭兩個丫頭吧?選兩根頭繩去,還有吃食帶上一份走。”
“劉家的,你家娃兒還小,拿個玩具吧,另外花布頭扯個三尺,回去給小的做件衣裳。”
三大車年禮,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是州府來的好東西,一天時間分個乾淨,村人是各個高興,家家歡喜。
除了錢老太一家。
前頭臭雞蛋那事被劉侉子媳婦一通說嘴,弄的全村皆知,是出門一趟都要被人臊上兩句。
這也便罷了,現在又瞧見莊可卿財大氣粗的散年禮,是又嫉又恨,後槽牙都快咬了碎。
那些上好的細布、吃食全便宜了外人,自家連根毛都沒撈著!
她是想諷上幾句,可也只敢在家裡頭罵,誰讓村裡人都說連什麼通判大老爺都給那丫頭送匾額了。
她老婆子是不曉得通判是什麼樣的大老爺,可聽人傳的,那得是比縣太爺還要大的官呢,這麼著,她哪還敢造次了。
沒有錢老太和莊家三房在後頭攪屎棍似的說些難聽話,村民年禮都分的喜氣洋洋,全是讚了莊家丫頭是個心善知恩的。
莊二回來休息了兩天,緩了精神便又跑了趟大杏村,把莊可卿給李大夫的醫書和禮物送過去。
“你說丫頭在州府開了個糕點鋪子,還是養生糕點?”
李大夫自上次收了信之後,已經許久沒聽到他那小徒弟的事了,難得莊二這回跑了趟,他自是拉著人不給走,嘮嘮叨叨的問個沒完,全無一個老成持重的大夫模樣。
“是啊,大夫,她說給您帶了方子,沒事儘可瞧瞧。”
莊二指了指醫書中間夾的信封。
“丫頭還給我抄這個了?”
說著話,李大夫都是等不及了,也不管莊二還在,當即就拆了信封,一目十行的看過去。
“好好好!”
只看了頭兩張,李大夫都是笑的直捋鬍子,“這丫頭還真有幾分巧思,能想到這些法子。”
“那可不,您是沒瞧見每天多少人排隊的。”
莊二撓了撓腦袋,頗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只可惜糕點不耐放,不然總要帶些回來的。”
“不妨事,我這有方子,閒來無事倒是能做一做。”
李大夫呵呵一笑,顯然並不遺憾。
拜別李大夫,莊二又往趙秀才家去,臨走時沈相公還給了他一摞書的,可不能耽誤了。
結果到了趙老秀才家,他才把書拿出來,那邊老先生眼眶就溼了。
“趙、趙夫子?!”
給莊二嚇得,以為咋的了呢,忙的扶了一把,將人安頓到椅子上才長吁了口氣去。
“沈凌這孩子,真是有情有義。”
“我不過做了他小半年的夫子,他竟如此放在心上。”
趙夫子撫了撫書本的封皮,翻開一頁,眼見上面手抄的熟悉字跡,心中更是激動又感懷。
這年代科舉雖是不限寒門、庶民,可到底還是高門大戶出的人才多,原因就在於各家藏書不等。
寒門子弟尚且好些,家裡至少還能傳下些經典,可庶民呢,湊齊一套四書怕是都要花了家裡幾年的嚼用,更別提延請名師,或是再尋幾本有大儒註釋的抄本了。
許多問題只能靠自己揣摩,這樣如何能在一眾學子中脫穎而出?
就如當初沈凌在松陵鎮抄的那本《四書集註》,便是州府各個書店都是尋常,但在鎮上卻是搶手,書生們就是想抄,也得排隊的。
可如今他託人送來的這套書,具是松陵鎮上買不到的不說,裡頭還有沈凌自己標寫的註釋,還有在州學讀書的所得,在趙秀才眼中,不就是他們這些庶民子弟的希望?
簡直價比萬金!
“哦對了。”
莊二是搞不懂幾本書有啥好激動的,只一拍腦袋,又是伸手在衣服裡掏了掏,摸出一封信來,遞了過去,“沈相公說交給夫子的,咱也不敢亂放,差點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