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夥計引了馬車停在五福記的門前時,街道上其他鋪子門口揮著掃帚清理堆雪的小夥計們,都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這馬車氣派啊,少有見到呢!
胡掌櫃早就候在車旁,躬身縮肩的,不待馬車上厚重的簾子掀起,就已是攢了滿臉的笑容來。
“東家,可等著您了。”
話音剛落,簾子就被從裡面開啟,大掌櫃潘仁率先跳了下來。
之後左進才探了頭出來,淺淺地環視了下週圍街道的模樣,慢悠悠的捧了個手爐下了車。
他披了身銀灰色香草暗紋的大氅,領口部分雪白的皮毛稱了他面色溫潤如玉,一雙墨眼在冬日淡淡的陽光下呈現出一泊深棕,好似珍貴的琥珀一般。
他身姿欣長,腰背挺拔,站在胡掌櫃身邊,高華氣質頓時稱了矮胖的掌櫃更加侷促不安。
“東家,剛下了雪,外頭冷,還請快快入內吧。”
胡掌櫃只穿了身夾棉襖子。站在外面良久,早被凍的牙齒顫顫,他哆嗦著擠出句話來,就盼了二爺快些隨他進去。
左進聞聲頷首,正要邁開腳步往鋪子裡去,卻是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微睨了記懸於店鋪正門上方的‘五福記’招牌。
用作招牌的木塊已經老舊,顯出些暗沉的顏色,就連五福記三字上的漆皮都有些剝落,同街上其他幾個鋪子的門頭想比,實在是寒酸了些。
胡掌櫃看東家的樣子,心中莫名有些慌亂。然而左進並未說什麼,只輕描淡寫的一眼,隨後便進了鋪子。
進得鋪子,穿過待客的大堂,胡掌櫃直接領了二爺和大掌櫃兩人進了後院的屋子。
屋子裡燒著炭盆,一股暖意撲面而來。
左進伸手解了大氅,胡掌櫃連忙接了,將其掛在衣架上,接著便請東家上座,囑咐夥計端了熱茶來。
“東家,這一路可還好?這大雪沒礙著什麼吧?”
“挺好,難得雪日外出,是別有番意趣。”
抿了口熱茶,左進放下茶盞,眼裡浮出些笑意來。
大掌櫃眼角一抽,心中不禁吐槽。
何來意趣?您可是一直縮在車裡,抱了個手爐不撒手,挪都沒挪過位置,更別提看風景了。
胡掌櫃卻是不知大掌櫃心中所想,只覺自家二爺不僅風姿過人,腹有詩書,竟還境界超然,在這樣的天氣趕路,沒顯出些什麼煩躁情緒不說,反而享受其中,果然與常人不同。
“你這屋裡,怎麼沒起個炕?”
胡掌櫃躬身立著,就等了東家問起酒坊的事,誰知對方卻是冒出這句話來,心中不免驚訝。
“東家如何還知道這火炕了?”
“昨日雪太大,宿在一戶人家,那家中便有這物事。”大掌櫃幫著解釋了一句。
“我覺得不錯,比這炭盆好用了多,你這裡也可起一個來。”
放下茶杯,左進溫聲言道。
“噢噢,好好好。”
胡掌櫃訥訥應了,一時間不知後面該接什麼話才好。
室內一陣靜默,只餘銀碳燃燒的隱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