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搞得物件?”
她一向耳力挺好的,今兒不知怎麼了,又覺得沒必要一個勁兒解釋,忙岔開話題,“找來了幫手,把那箱子搬出來?”
老太太卻一直瞅著他,兀自點著頭,“挺般配,”一時又掙扎著喊他過來,“她呀,”手指著一臉無奈的水舟搖,“是個菩薩,你好好待她。”
她被老太太說的臉通紅,“哎呀奶奶~都說了不是!”
他彎著腰湊到老人面前,正抿著嘴用力點頭,“我會的!”
一雙渾濁的老眼眨巴半天,才從他臉上挪開,“吃飯,該吃飯了。”
她趕緊向他解釋,“這老太太今兒個不知怎麼了,腦子不好了,胡言亂語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隻身躲到暗影中去,“曾大哥,幫我把這個抬出來吧。”
曾默存走到床那邊,“你別動,我自己來。”
他輕而易舉把箱子提出,放到床沿上。
“奶奶,您要找什麼?”
老太太正探著頭往這看,她顫巍巍放下手中的碗筷,“我記得,有個我的大照片......”
她猛然想到那是辦喪事時要用的,忍不住責怪她,“您又這樣,你瞧瞧你這一碗粥都喝光了,還泡了一個饅頭吃,一天三頓都吃的好好的,怎麼就活不長了?您別胡思亂想。”
“不是哩,”老太太忙擺手,“他來喊我了,說就這幾天兒。”抻著脖子瞧著箱內,見曾默存正拿出一個相框,“對對,就是它。”
他端詳著那黑白照,約莫四五十歲,頭髮向後挽著,微揚嘴角,端莊大氣。
把那相框遞上前去,又扭頭瞧一眼水舟搖,她正蹙著眉有些無奈的傷感。
她真的,很不擅長,跟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道別。
這一點兒,就不如李子安。
他又幫著老太太把箱子裡的幾件衣服拿出來,紅綢緞的棉襖,還有兩件青翠棉裙。
“是給我女兒的,都好些年了,不知道她又長高了沒。”
他瞥見水舟搖正悄無聲息抹著眼淚。
箱子裡還有幾本厚厚的書,線裝的,老太太說,那是她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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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的嫁妝是幾本書,水舟搖又想起奶奶說的,她是用八抬大轎娶回來的。
她曾經也是書香門第,父母掌心裡的明珠啊。
“原本也有些金銀珠寶的,”老太太呵呵笑道,“閨女生病,變賣了。”低沉一會兒,又對曾默存說道,“再幫我找找,還有些什麼。”
他又翻起,兩方硯臺,一套毛筆,再就是,小孩子玩兒的玩具。
老太太一一撫摸著那些玩具,一時老淚縱橫,哭的不能自已。
水舟搖最受不了這個,只怕她一安慰,比別人哭的更狠,便向曾默存投來哀求的眼神,讓他去勸勸。
他走上前,拍拍老太太的肩膀,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關於生死這件事,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這事兒他比任何人都瞭解。
老太太把天哭得漆黑,漸漸止住,“年紀越大,越不要臉皮。”她有些難為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