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在林中嬉戲打鬧,無數的葉子被翻起,落在對方的頭頂上。
水舟搖發現這個孩子體力驚人的好,她都累得跑不動了,他還興致勃勃追呢。
她扶著一棵樹喘口氣,那成堆的樹葉便從她頭頂落下來,她的頭髮上,毛衣上,褲子上,全掛著枝葉。
男孩尤不盡興,咯咯笑著捧來一堆又一堆,幾乎將她埋起來。
她高舉著手,“我投降了,不玩了。”
哪能說不玩兒就不玩兒?男孩才不管這些,他在周圍瘋狂搜掠樹葉,有時候著急連帶著樹枝也搬過來,通通砸到她腦袋上去。
“哎呀!”水舟搖趕緊捂住腦袋,有些生氣了,“你別划著我的臉!”
那男孩呼哧呼哧搬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樂當中,也不管她的叫喊,只一個勁兒傻笑著。
原來這孩子並不是真正的啞巴,他屬於自閉類的孩子,根本不懂得如何跟人交流,今天玩的開心,看她也很開心,他便不想讓這份開心消失,所以一直在重複這個動作。
她越是喊叫,他就越心慌,越想積攢更多的樹葉使她開心起來。
於是水舟搖被樹枝壓得整個蹲下身,抱住頭,“別拋了,我不玩兒了。”
根本沒人聽她的喊叫,男孩守在她周圍機器似的搬樹葉子,樹枝越積越多,最終使她動彈不得,坐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江河正在廟中打盹兒,忽聽見林中有哭聲,原不想理會的,又怕是那個人,只得跑來看看。
果然又是這個笨蛋。
他急忙奔上前,一把捏住啞巴的手腕,狠狠用力,使他冷靜下來。
啞巴一見是江河,便嚇得不知所措瘋狂逃竄出去。
水舟搖環抱著頭一個勁兒的哭著,並不知道危險已經解除。
江河又是氣又是急,他想把樹枝一股腦兒全掀開,又怕扯著她的頭髮,只得小心翼翼的往外撿。
整個林子被他倆扔樹葉搞得烏煙瘴氣,此時她又一個勁兒的哭,便把灰塵吸進去搶了嗓子,劇烈咳嗽起來。
江河心急如焚,真想把小啞巴追回來往死裡揍一頓,又聽見她哭著喊奶奶,心裡發笑:都多大的人了。
“別哭了。”他忍不住說道。
水舟搖聽見有聲響,停了停,從膝蓋底下瞄見一雙鞋,還以為是山明呢,於是忍不住哭的更厲害了,“你怎麼才來呀。”
江河很無語,心想她一定是又把自己當那傢伙兒了吧,也好。
於是伸手摸摸她的頭,“你別亂動。”
她便乖乖低著頭等著山明拿開那些樹枝。
江河蹲下身撿拾的小心翼翼,也格外仔細,就這樣還時不時勾著她的長髮,引得她哼唧一聲。
剛剛在林子裡玩鬧的太瘋,又是驚又是嚇的,嚎啕大哭也損耗不少體力,如今有山明在,她便全然放下心,再加上有人不停擺弄她的頭髮,她屬於那種一被折騰頭髮就發睏的體質,於是沒過多久就往樹幹上一倚,睡著了。
江河終於把樹枝子挪開,又幫她把身上的樹葉撿了撿,見她的臉被樹幹硬格出一道道紅印子,索性一掰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這個結果是他不能預料的,在她靠進來的那一瞬間,身體頓時被什麼定住了,心臟砰砰跳著,臉火辣辣的。
他想推開,又怕把她推醒。就這麼煎熬了幾分鐘,後來一咬牙,索性抱起她,放到廟裡去。
他的腳軟綿綿踩在林中的枯葉上,手臂卻有千百斤重,他不敢低頭看懷裡的人,直愣愣目視前方,數不盡的黃葉簌簌落著,有時落在他的頭頂,有時落在他的肩頭,還有時落在他的臉上,順著鼻尖又跌落進他懷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