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也抬頭看了一眼,心裡暗道:怪說世間美人皆在深宮,果然不是誇張,一眼看去,環肥燕瘦,萬紫千紅,有些個約莫是嬪位、貴人的主子,看著也不過二三十來歲的樣子。
雲貴妃的排場耀人奪目,她一來,後宮中的嬪妃如蝴蝶見花一般撲上去,諂媚奉承之意十分明顯。
陳稚魚看了兩眼,忽然覺得這位鳳儀萬千的貴妃娘娘莫名眼熟。
垂眸之際,正見她淺笑盈盈模樣,目光忽然一轉,輕輕地落在了旁邊的陸夫人臉上。
許是本就對陸夫人有敬重畏懼之感,以至於這麼久以來,每每相見,她都不曾正視過其容貌,如今與她同坐一處,忽然發現,貴妃娘娘的眼睛,有幾分陸夫人的樣子,只是不同的是,陸夫人純正清直,而云貴妃多了幾分嫵媚。
這點小發現,她咽回肚裡,只當是自己個人的感覺。
雲貴妃坐下後,便有好事之人將陸夫人這邊的情況告知了她,她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待看見那滿頭珠翠的年輕女子時,搖頭輕笑,眼眸含諷。
她自然知道今日陸家會帶這個姑娘過來,只是今日一見,真真是徒添笑柄,將人帶來,也不知收拾規勸一番,渾身上下都透出一朝昇天,小人得志的模樣。
貴妃的到來引來了一波小熱潮,等到快要開席時,皇后娘娘的鳳鸞儀杖到達,所有的官婦小姐都起了身,宮女太監更是跪下行禮。
按著身份,陳稚魚需要行跪禮,而品級高的官婦只需站著,皇后儀仗威嚴莊重,無人注意到她這裡,待山呼“千歲”後,她才起身。
又是一陣熱鬧,只是這樣的氛圍下,無需她做什麼,只管做個透明人就好。
皇后娘娘氣質溫柔,常是一副笑模樣,常年居於高位,自有雍容華貴,令人敬仰,作為陸家出來的皇后,自然與陸夫人關係密切,少不了要關切幾句。
陸夫人是一品貴婦,坐在離皇后和貴妃最近的位置,說起話來倒也方便。
她問陸夫人,難免就要帶上陳稚魚。
“這位姑娘倒是眼生,太師夫人怎帶了她來?”
陳稚魚微微抬頭,問到了她,她便起身朝皇后單獨行禮,依舊行的跪禮,皇后笑道:“快快起身坐下吧,今日是本宮的生辰,可別動不動就跪啊。”
陳稚魚乖順的站起來,依言安靜地坐在陸夫人身邊,這時,在場幾十雙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在跟前的沒什麼特大動靜,卻能在餘光裡瞟見,終端末尾的一些個太太小姐,看著她竊竊私語,輕笑出聲。
她知她們在笑什麼,方才她單拎出來行禮,滿頭的飾品有些晃動,她伸手扶了一把,著實不太雅觀。
陸夫人似乎也有些惱她難登大雅之堂,神色不悅的看了她一眼,正要回皇后的話,旁邊的雲貴妃就笑著開了口。
“皇后娘娘統管六宮無有餘閒,想是不知,陸府四處為其子相看人家的事,如今陸夫人帶來的這位,便是相看好的姑娘,陸夫人,你說本宮說得對不對?”說罷,笑著看向陸夫人。
原來是她,陸夫人眼眸黑暗,她當時便想不通,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叫皇帝要召見陸家未來新婦,是雲貴妃便說得通了,若非她閒著無事去吹這枕邊風,又怎會有今日的麻煩。
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說:“貴妃娘娘訊息靈通,確實有這麼回事,只不過陳姑娘今次是來京賞玩,她家親長與我有舊,便多照料她些。”
見她嘴硬不敢承認這女子的身份,向來是覺得極其丟臉的,雲貴妃暗自發笑,心道你雲亓柔也有今天。
尚在閨中時,便處處壓自己一頭,當初若非陸雲兩家訂婚早,以她姿容德行,也是要入宮的,可哪怕她如今只是官婦,看著也幸福的礙眼。
她向來清高,眼高於頂,當年還是雲家小姐時便名滿京城,令無數公子趨之若鶩,偏她故作清高,便是有王公貴族向她求娶,她都沒看上,嫁給了當時還是個小官的陸長風,當時皆稱讚她雲家世代清流,出了好幾位名家大儒,生的女兒也是品節高尚,不好權貴的。
她當時便萬分瞧不上雲亓柔的做作,果然,這些年過去了,陸長風一路升到一品太師,她也是尊貴清潔的貴婦,人家可是一點苦沒吃過,還賺得了極好的名聲,生子方面她雖不如自己有一兒一女,但她就那麼一個兒子,也是世家大族裡出來的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連陛下對其都讚不絕口。
這些年眼看她春風得意,無論嫁人生子,乃至中年,她都富貴無極,無有煩憂,雲貴妃心中不平,好在,她的皇兒爭氣,得他父皇喜愛,陸家既站在太子那邊,少不了的會被清算,而今,陸家被責,她雲亓柔引以為傲的兒子也只能娶個上不了檯面的寒門女,看她這個未來婆婆,在那姑娘面前,一點笑模樣也無,看起來,真真是不滿極了。
她越是不滿,雲貴妃便越是高興,只覺自己這次沒有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