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是我逍遙侯府的人,”朱長寒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會給你們母子一個名分。”
葉如漫心一顫,她心中忽然浮起了一絲很沒骨氣的、微光般的希望,又被她強按壓住,她咬牙道:“此生,我絕不會作妾。”她更不會讓她的孩子成為庶出,走她走過的路。
朱長寒唇翕動著,隔了一會兒後,緩緩道:“我可以讓你當正妻。”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也不會納任何妾侍。以後府上,只有你和虎子。”
他的話差點讓她掉淚,可是還差點。
他說——可以讓她當正妻。他還說——以後,只有她和虎子。只有,她和虎子。
葉如漫緩緩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朱長寒,你心中有我嗎?”她問出這話時,聲音有著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顫抖,如果他心中……哪怕有一絲絲的她,那她所築起來的心防,只怕會在這一瞬決堤。。
朱長寒瞳孔一縮,抿唇不語,垂下了眼眸。
像一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突然枯死。
葉如漫的一雙桃花眼在這一瞬間黯淡了下去,就像是再也亮不起來的光芒。她在他那一瞬間的眼中看到了極其複雜的情緒,有些情緒或許她讀不懂,但她可以確定有一種:慚愧。他在對她慚愧。
葉如漫沒來得及喘息一口氣,便利落地轉過了身子。
“漫漫!”朱長寒喚出聲來,他抬起手來想抓住她的袖子,可是卻沒有觸碰她的勇氣。
“謝謝你還記得我是漫漫。”葉如漫削瘦的背微微挺起,聲音有些沙啞,“你會讓虎子當你的嫡子嗎?”
朱長寒脫口而出,“當然會,我不會讓他成為庶出!”他話說完,自己也訝異,彷彿冥冥中知道,虎子將會是他這一生唯一的骨肉。他慌亂中,又補充道,“我也會讓你當正妻。”
葉如漫身子微微顫抖,艱難道:“虎子給你,放我離開。”她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就像是再也止不住了。這八個字,每個字都像是她含著刀刃說出來的,她此生從未說過如此艱難的話語,彷彿一個字就割一下她的喉嚨,杜鵑啼血,恐亦不及她之痛。
朱長寒從來都不知道,人的聲音可以一下子就這麼蒼老下來,就像是突然間地死去。彷彿是受了她悲悽的感染,朱長寒顫聲道:“虎子是你的兒子。”
他還沒來得及問她她舍不捨得,便聽到她冷淡的聲音響道:“我還可以再生。”葉如漫閉目,“他既然是你們侯府的人,那你就帶他回去。可我不是你們逍遙侯府的人,我生不是你朱長寒的女人,死也不是。所以,請你放我走。”
她承認,她是一個膽小鬼,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她用自己的兒子為自己換來了一條生路,一條離開他的生路。
她邁開步子,堅定不移地朝著屋子那扇緊閉的木門走去,彷彿那是她唯一的出路。源源不斷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龐滑落,淚水染深了她藍色的衣襟,可是從她的背影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一個背影,哪裡看得出來淚流滿面。她挺直了背,從她堅定的背影看來,她就還像是那個勇敢的、還保留著自己那麼一點點尊嚴和驕傲的……葉如漫。
朱長寒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香凝紅著眼眶,抱著哭得一塌糊塗的虎子走了出來,將他交到了朱長寒手中。
朱長寒木訥接了過來,他只知道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可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準備,是當父親的準備,還是……失去她的準備?
虎子到了朱長寒懷中哭得歇斯底里,拼命扭過頭來朝屋子的方向喊娘。
“乖啊,”香凝摸著他的頭哽咽道,“這是你爹,虎子以後要聽爹的話。”
“我不要爹!我要娘!”虎子拼命地捶打著朱長寒,雙腳亂瞪。
朱長寒扣住他,對香凝道:“你告訴漫漫,我在福來客棧等她。等她三日。”
他抱著虎子轉身離開,虎子嚎啕大哭,看著那那扇熟悉的木門緊閉著。他知道錯了,他以後再也不會找他娘要他爹爹了,可是娘卻生氣了,娘不要他了。
知道虎子被帶走後,鐵牛風風火火趕了過來,卻見葉如漫縮在角落裡抱著自己,哭得沒有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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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子,”鐵牛喘著氣道,“是、是不是他們搶走了虎子?”
葉如漫沒有回答。
鐵牛氣得胸口起伏,撥腿就往跑,葉如漫忽地抬起了頭,連忙起身,可是她在地上蹲得太久,腳麻了,一起身直接撲倒在地上,疼得她痛撥出聲。
鐵牛剛跑出門口,便聽到了她摔倒的聲音,連忙折了回來。他想伸手去扶她,忽然想起自己雙手剛乾完農活,忙在身上擦了擦,這才輕輕捏著她的袖子將她扶坐起來,“婉娘子你、你放心,我、我去給你要回來!”
“不要!”葉如漫掉淚,癱坐在地上,“是我給他的。”
鐵牛聞言一怔,氣道:“虎子、虎子可是你親兒子啊!你、你怎麼能給、給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呢?”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大聲的話。
葉如漫低頭,眼淚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上,“他是個好人,他會好好對待虎子的。”
“胡、胡說!好人、會、會對你這麼好的一個姑娘不、不負責任?好人、好人會從你手裡搶、搶走你的命?”鐵牛氣得直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