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的視線微微偏移,不小心瞄到了那人西裝革履的背影,幽深的廊上,燈光並不是很足,那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在棚頂昏黃燈光的對映下,冷硬的背影竟出奇的透顯了幾絲柔和,幾天沒見,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她已經將自己的感情整理的乾乾淨淨,再見,除了心會痛外,腦子裡不會再有任何多餘的想法,也或許是因為從今往後,他們會走向人生更大的岔路口,一想到自己愛了多年的男人,最終只能與自己形同陌路,也難免唏噓感慨。
王常天側身站在陸川風的身邊,餘光不時掃著陸川風臉上的表情,似乎頗為忌憚他,黎夏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可這件事拖的越久,就越容易讓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產生動搖,她實在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可是……”黎夏還想說些什麼,可王常天顯然已經沒有那麼多的耐性,心裡只想快點結束與黎夏此刻的交談,可他畢竟是一個公司的總裁,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應該表現出超乎常人的鎮定自若,尤其在陸川風面前,他更應該表現出一個大財團領導人該有的風度才對。
“小黎,這就是你不懂事了,陸總是公司的貴客,不管你與陸總是舊識也好,是熟識也罷,正常情況下,不也應該等我這邊公事結束之後,再談你是否要辭職的事嗎?聽話,回去好好睡一覺,一切事情,我們等到明天再說。”
黎夏被他的這番話弄的面紅耳赤,一時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才能緩解此刻的尷尬,在王氏工作多年,她十分了解王常天的脾氣秉性,王常天是個對下屬極其缺乏耐心的領導,能讓他有耐心的人,不是公司高薪聘請過來的人才,就是能夠為他創造無限利用價值的人,因此,在公司內部盛行著一個不成文的說法,誰要能夠得到王總的耐心,那麼恭喜,這個人很快就可以升職加薪了。
當然,黎夏不是個這麼自戀的人,不會認為自己有能力到王常天能夠對她另眼相看的程度,她心裡也十分明白,王常天今天晚上難得的對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下屬這麼有耐心,完全是因為他身邊站著的那個人償。
王常天給足了她面子,其用意已經十分明顯,不過她覺得王常天實在是想的太多了,她之於陸川風,不過是個青春的噩夢,他現在英俊多金,手腕能力在青州商界首屈一指,想徹底擺脫她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在與她有什麼牽扯。
黎夏咬唇,接過王常天遞給她的辭職報告,有些欲言又止的道,“王總……我……”
就在這時,陸川風的身子突然半轉,他的俊顏有些逆光,令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薄削的唇一張一翕,帶著好看的顏色,聲音不慌不忙的說道。
“王總,看來今晚你要處理公司的家務事,我就不方便多呆了,專案的事情我會安排助理再聯絡你!”
話落,他的身影就與她擦肩而過,深灰色的風衣與她的職業套裝輕輕的摩擦了一下,她能夠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慣用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深灰色的風衣隨他膝蓋彎曲的動作,在腿邊來回擺盪,修剪乾淨利落的髮絲一直擋在他的額頭前,也隨著他的步伐所產生的風力,而輕輕的飄動。
手工定製的高階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沉穩有力的聲音,在幽深安靜的廊上一下接著一下的響起,每響一下就似踩在她的心上,帶著悶痛,顯然,她沒有想到陸川風會突然變臉,這種情況多少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王常天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十分難看,他將自己的聲音儘量壓低,但明顯的帶著壓抑的憤怒,“黎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沒有眼色了?陸川風是什麼人,是你能夠拿喬的主嗎?他能夠站在那任你耽誤那幾十秒,已經說明了他的隱忍,可你呢?不但不珍惜,反而變本加厲。”
“好吧,黎夏,我明確的告訴你,如果這個專案出現任何差錯,我不僅會要求你賠償公司的經濟損失,還會到法院起訴你,沒有任何理由的起訴,在職場混跡這麼多年,你應該懂我的意思?”說到這,王常天頓了頓,隨後說道,“小黎啊,王總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非常瞭解一個成功男人內心的想法,女人啊,千萬別耍小聰明,也千萬別認為你自己對他來說有多麼特別的,新鮮感過了,你就和他穿過的衣服一樣,沒有任何價值。”
“與蘇氏合作的這個專案,王氏真的再也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了,小黎啊,也要考慮考慮公司,現在社會大背景這麼不景氣,能夠撈到蘇氏這個合作案,在業界多少人看著眼紅呢,我們不能不珍惜機會,反而讓它從指縫間溜走,你說我說的對嗎?”
王常天沒有等黎夏的回答,就繼續說道,“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現在,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法,必須把陸川風給我叫回來。”
黎夏的手足涼意一片,她在職場呆的時間確實不算少了,知道王常天那句“沒有任何理由的起訴”的意思,有多少人,因為得罪了公司的老總,而被扣上了經濟罪犯的帽子,而鋃鐺入獄,他們這些在商界混跡多年的人,想弄一個毫無背景的員工,簡直太易如反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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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終於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衝動是魔鬼,有一句話說的好,伴君如伴虎,古代如此,現代亦如此,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衝動和魯莽都會隨時讓人走進萬劫不復的深淵,而此刻的她已經一腳踏了進去,能不能夠走出來,還要看她能不能夠完美的解決這件事情,可她已經不止一次對陸川風表達過,兩人再見即路人的想法,這個時候突然衝過去求他,會不會顯得太沒有骨氣,太沒有自尊。
在內心糾結衡量了一番,她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計較骨氣和自尊的時候了,她看著幽深走廊的盡頭處,那人的背影逐漸消失的方向,好聚好散,陸川風,讓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能不能別再為難我了,我真的已經很累了。
在王常天略帶責備的眼神中,黎夏咬唇朝著陸川風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高跟鞋因為她急促的腳步在大理石地面發出過重的噠噠聲音,廊上太靜,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在半空中迴盪,讓她的心莫名的揪在了一起,因為她心裡沒有任何的把握能夠說服陸川風,如果她沒有成功,會不會就像王常天說的那樣,她會被王氏用一個很隨意的理由起訴,然後她敗訴,以經濟犯的罪名被關進監獄。
想到這裡,她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將腳步又加快了一些,腳踝上的傷剛剛好轉一些,雖然走路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但醫生建議不能劇烈運動,不能穿高跟鞋,她從小就是不願意聽醫囑的人,想必晚上回去,腳踝又會腫的像個饅頭一樣吧。
甩甩頭,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能夠讓陸川風回心轉意!
當她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廳,正看到他開啟了一輛黑色的,線條流暢,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車門,他邁開長腿進去,高大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這輛車裡,如果不是車窗半降,她幾乎看不到車裡的任何情況,顧不得腳傷,她拼命的跑了過去,車子已經啟動,正在緩緩的駛離,她追了一段路後,駕駛座的司機才透過後視鏡,發現後面有人在追車,他瞄了一眼後車座的方向,半晌才開口。
“陸總,黎小姐在追車,是否停車?”陸川風的司機顯然認出了追車的女人,之所以示意陸川風,是因為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他怕觸控到老虎的鬍鬚,只能請示。
陸川風透過半降的車窗聽到了她的聲音,但他沒有叫司機停車,就說明了他此刻並不想見黎夏,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黎夏會這麼執著,從王氏大廈到現在車子所停的紅綠燈路口,大約有一千多米,她穿著高跟鞋跑過來,肯定會讓她好轉的腳傷加劇吧,他煩躁的用手在車窗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隨後說道。
“停車。”陸川風的話落,司機就緊急的踩了剎車,確定後面沒有車子後,一個轉舵,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路邊。
陸川風蹙眉,開啟車門走了下去,黎夏以為車子不會停,正雙手掐腰,站在十幾米外的馬路旁彎腰喘息著,聽到車門開合的聲音,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著她的方向緩緩的走過來,這時,陰了整整一天的天空,終於下起了冬雨,像霧似的冬雨,雨絲很細,很綿,盪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像是輕紗,悄悄無聲地飄落著。
白霧似的雨,在疾馳而過的車燈和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柔和,尤其是路燈,從高空墜落,灑下橘色的光暈,將雨絲染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