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方裸著萬分自責地跪坐在床上,迷茫的臉上浸染幾分苦澀,左手刺痛發燙,上面包裹的白手帕早就血紅一片。昨晚的一幕幕記憶如洪水般湧了上來,他中了狐族媚藥,是凌十一救了他。
俞方無暇去想凌十一昨晚怎麼會出現,他現在腦子嗡嗡作響,他不知道怎麼收拾這殘局?凌十一不愛他,他卻做下這等無顏之事,她現在肯定恨死他了。一想到也許以後凌十一看他的眼神都是鄙夷厭惡,他就感到窒息。以後要怎麼面對她,自己還有什麼顏面出現在她面前。
驚懼和惶恐從頭皮一直麻到手指尖,無處宣洩的痛感在心口橫衝直撞,俞方禁不住地細細顫抖起來。
我剛想提醒他先穿件衣衫免得受寒,冷不防他突然滾下床抄起昨晚扔在地上的匕首,膝行幾步撲到床邊,將鋒利的匕首抵著自己的心臟,“十一,我把命賠給你。”
我渾身一冷,去搶他手上的匕首,“俞方,你發什麼瘋?”
手被鋒利的刀刃割破,血珠瞬間滲出。俞方一把緊張的握住我的手,下意識地吹了吹我溢血的指尖,視線向上驚了一瞬,隨著我奪匕首的動作原本蓋在身上的薄被滑落肩頭,脖頸鎖骨突然暴露在空氣裡,遍佈曖昧紅痕點綴在瑩白的面板上,看的俞方呼吸一滯臉頰迅速發燙起來。
我渾然不知,咧著嘴訓斥:“還不快找藥箱去……穿衣服……”
被罵的俞方倒是不呆愣了,扯過地上的長袍草草穿上,光著腳跑到外殿拿來藥箱,捧著我的手認真的擦藥。
白色的藥膏擦在手上有些發涼,我忍不住抖了一下,俞方抬起頭心疼的看了一眼,“很疼嗎?”
我搖頭,“你方才那是做什麼?我又沒有怪你。一副皮囊而已,哪有你的性命重要。”
俞方低頭垂下眼簾,長長的睫羽不住的顫抖著“……對不起。”
我嘆口氣,用另一隻手撥了撥俞方額前的頭髮,“你沒事就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還有,你父君又是怎麼回事?”
俞方搖頭抿唇不語。
我蹙眉,“出了這樣的事,俞方你別想瞞我。難道是你故意做局,引我前來……”
“不,”俞方急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昨晚會出現在魔族……”
我脫力的躺回枕頭上,腰部傳來斷裂般的痠疼,“是你父君用你的名義誘綁我來的,還有我體內的散真靈。”
俞方咬唇小聲道:“我知道了,是我連累了你,小師父,對不起……”
我認命的閉上眼睛,心裡默嘆一聲,他既不願意說,就算了。
俞方看著凌十一閉眼似乎有些難受地微蹙的眉,以為她還在生氣,“你……還好吧?”
我沒好氣的瞪了俞方一眼,“你丫乾的好事,我腰……嘶……快斷了!”
俞方定定的看著我,待反應過來耳朵到脖頸全都紅了,“我給你揉揉……”
“我渴了。”
“哦,我去。”
就著俞方的手我喝了幾口水才覺得嗓子舒服一些,遂閉著眼睛躺好朝俞方兇道:“快點按!”
“好。”
空氣靜怡下來,俞方手上不停一下一下力度適中的揉捏著我的腰肢,打著哈欠慢慢的有了些睏意。
“俞方,你知道嗎?今天……是我和關慕白成親大喜的日子。”
腰上的手抖了一下,只一瞬,又開始按揉起來。
“俞方,要是關慕白不要我了,我就來你這裡養老。”
“……對不起,我的錯。”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討論什麼對錯?就算重來一次,在那種生死攸關的情況下,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世上並非每一件事都能分出對與錯,應該與不應該,所以有些事,沒有答案,只有結果。”
“十一,你別擔心,我會護著你,尋機會送你走。”俞方聽出凌十一語氣裡濃濃的傷感,忍不住急於剖白。
“我倒是想走,估計你這地王宮如今遍佈結界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況且我現在也沒有靈力,”我淺笑的調侃了一句,又正色道:“師尊發現我不見了,鳳鳶符也聯絡不上,大約要急死了……”
有些事已經發生,無能為力就只能順其自然了。我這個人一向沒心沒肺,人生本就曲折,萬事苟且而活,也早不把女子貞操這種東西放在心上。當初為了解情蠱還不是勾著自己的師尊關慕白上了床,如今再多一個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這個人一向要麼不做,做了就不會彆彆扭扭的,與其哀哀怨怨,不如痛痛快快,心無所謂,隨遇而安。
緩緩側目,靜靜地看著床邊目不轉睛盯著我的俞方。少年的眉眼如畫,凝脂柔滑的面龐上橫膈著一道淺淺的印子,像陽光投下的剪影。
我記得這條疤痕是他當初隨我在去北黎國時,被雷諾九的手下抓走毒打弄傷的。按說現在俞方是魔族體質,將疤痕去除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不知為何一直留在臉上,平時看起來也渾不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