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甚至連聲調都沒有太大的起伏:“這件事情怎麼說都是寶兒做的不地道,但說起來這也怪不著她,旁人幾輩子都不可能掙得到的財勢她一出生就有,皇室的王子公主都未見得有她顯赫,像什麼嫁進豪門這種標籤,她做夢都不可能想到有一天會帖在她身上,又怎麼可能會多想呢。”
“你說是不是,許少爺?”
他輕慢的抬頭,看向許痕的時候,眼底流轉著的溫沉的笑意猶如一把匕首一樣乾淨利落的刺進他的心裡,語調微微上揚,夾雜著些許荒誕肆意的笑。
許痕沒說話,而是緊緊攥著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處都明顯泛著青白『色』。
張子研冷眼看著,驀然,勾唇一笑,眼底漸漸多了幾分暢快。
同樣的事情他也曾經歷過,巧合的是,扔給他支票的人,也是許家人。
許家的生意做得比較雜,房地產起家,後來漸漸延伸到金融餐飲網際網路,最後是娛樂傳媒,也就是,買下《暗月》全網獨播權的樂華。
按理說,張子研的事情怎麼都不能牽連到許痕身上,畢竟樂華現在的實際控股人是許痕的大伯許名源,許痕跟他爹都能鬧掰,何況是他大伯。
可偏偏他們都是許家人。
所以,真說到算計人心,誰又能比得過陸司言呢?
從一開始盛傳的潛規則到後來甩支票的事情,每一件都狠狠的踩在張子研的忌諱上,再就是許痕從根本上對他的輕視……
每件事,陸司言都看得十分透徹,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只是在合適的時間說恰到好處的話,利用張子研心裡的舊傷,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的踩著他預設好的陷阱走下去,以此來達成他的目的。
比如放任由潛規則的言論愈演愈烈,再推波助瀾把獨播權賣給樂華,徹底點燃張子研的怒火,又借勢以投資人與製片人的身份,以公事為由對許痕的警告與壓制。
再比如,此刻這件事。
其實以陸司言的手段跟勢利,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可他偏偏這麼大費周折的利用張子研。
不為別的,就為個名正言順。
一個可以讓他看起來跟陸寶兒毫無關聯,但卻能名正言順的介入她所有事情的理由。
所以有時候陳延也不禁在想,強大如他,這世上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
只是想來想去也沒能有個確切的答案,倒是覺得‘作繭自縛’這四個字,越來越適合他。
…………
致遠集團,陸司言辦公室。
徐魏推門進來,嘴角揚著些許閒笑:“剛陳延給我發訊息說許痕跟在醫院跟張子研鬧起來了。”
“這麼快?”陸司言閒笑著應了一句,在手裡的檔案上籤了字,合上,遞給徐魏,然後才道:“那一會出去記得跟下面的人打聲招呼,娛樂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地方,別人也不過是說幾句真話而已就明裡暗裡的嫌?既然那麼怕別人說,當初就不應該做不是嗎?”
張子研為什麼那麼厭惡潛規則有些人心知肚明,所以仗著自己在娛樂圈人脈廣沒少給張子研使絆子,生怕他紅起來跳到她頭上踩。
而張子研現在的經紀公司資源也就那樣,雖說也在力捧,但整體實力在那兒擺著,加上有些人明裡暗裡的攪和,雖然現在的熱度是呈上升趨勢的,但影響力明顯比不上跟他同期的那些。
所以,陸司言剛才那話的意思也不難理解,但……徐魏總覺得再這麼下去,他良心疼。
“先生啊……”輕咳一聲,牽了牽嘴角,欲言又止。
陸司言最近忙,需要處理的檔案報表一個接一個,剛說完便又開始忙其他的,聽到徐魏跟他說話,懶怠的隨口應著:“恩?”
語調清冷淡泊,壓得徐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力氣涼氣,不過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也沒什麼好怕的,沉沉的提了一口氣,嘴角牽著謹慎的笑,語氣捎帶著幾分試探:“您能不能……換一個人坑?”
畢竟在陸司言身邊工作那麼年了,他那點潛臺詞他還是能聽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