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牆頭的小夥兒正是華師培,吳門華家的長房大公子,二十一歲畢業於京師高等學府的天才少年。
聽說趙紅秀被網球打傷了眼睛,現在正在醫院裡治療,華師培趕忙賠禮道歉。
望著他傻不拉幾、近乎迂腐的樣子,趙紅英不由得笑出聲來。原來眼門前的這個大哥哥就是華家大公子,句吳城人盡皆知的俊才翹楚。
因為好奇,她便多看了華師培幾眼,發現這個愣頭愣腦的大哥哥其實挺可愛的。滿臉正氣,舉止溫文有禮,不像坊間傳聞的紈絝子弟,倒有些才子佳人的感覺。
想到“才子佳人”,情竇初開的趙紅英不由地臉紅了一下。
她正不知道怎麼解決眼下的事情,華師培正了正衣領子說:“小妹妹,禍是我惹出來的,認打認罰全憑小妹妹作主。”
趙紅英一聽就來氣了,小手一揮說:“作什麼主呀?我姐姐被你打傷了眼睛,會不會瞎掉還不知道呢。”
扭頭看了看地上摔得稀巴爛的月餅,她又嘀咕了一句:“好不容易買到的月餅,爸爸媽媽還沒有嚐到呢。”
“我陪我陪,我爸我媽去我二爺爺家了,我去給你拿月餅。綠豆餡兒的還是鮮肉餡兒的?豆沙餡兒的也有,都是稻香村下午送過來的,新鮮著呢。”
華師培扶著梯子準備往下降,看到趙紅英一個人騎在牆頭上,他便回過身來徵詢她的意見:“要不,你也來我們家,先拿好月餅,再一起去醫院看你姐姐。”
綠豆餡兒的還是鮮肉餡兒的?還有豆沙餡兒的?
聽得趙紅英不自覺地流下了口水。
果然是大戶人家,光月餅就有這麼多種吃法,還是稻香村下午剛剛送上門的新鮮貨。
華師培見趙紅英低頭不語,便又恢復了原先訥訥的沙楞模樣。他扶住竹梯的杆子頭,抿了抿嘴唇說:“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是明天就要網球比賽了,我不想輸給小叔。”
“什麼小叔?”
趙紅英在嘴唇上飛快地抹了一下,鮮黃鋥亮的月餅還在她的腦海裡輪番播放,怎麼又扯了個小叔出來。
華師培淺淺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扶住趙紅英的肩膀說:“小叔跟我一般大,是我二爺爺家的幼子。網球比賽就是他組織的,不過這件事你可不能對任何人說,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會說我們是資本主義的爛尾巴。”
趙紅英點了點頭“嗯,我答應你,但是我不能去你們家拿月餅。”
“呃……是我疏忽,請你原諒。我忘記現在天色晚了,不該邀請你來我們家的。”
華師培立馬明白過來,別說在那個年代了,就是二十一世紀,哪個有家教人家的姑娘,會在夜裡往陌生男子家裡面跑?
但是他又不放心把趙紅英一個人留在牆頭上,左顧右盼想了兩秒多鍾,華師培紅著臉說:“小妹妹,要不我把梯子拎過來,先把你放下去好不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做了,兩個人費了老半天勁,總算把梯子從牆壁的另一邊架到了小天井裡。
直到趙紅英落到地上,華師培才將梯子拿了回去。
“就在這裡等我,三分鐘我就回來。”
華師培在牆頭上露了個笑臉,順著梯子爬了下去。
三分鐘就能回來?
趙紅英突然耍了個小心思,把著自己的脈搏開始數數。
數到一百七十五的時候,華師培在牆頭上喊她:“月餅拿回來了,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我每樣拿了四個。”
“你怎麼知道每樣拿四個的?”
趙紅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地問道。
華師培露出習慣性的微笑:“很好辦啊,你和你姐姐,還有伯父伯母。”
他趴在牆頭上,放下一隻吊井水的水桶。就是白鐵皮敲成的那種小鐵桶,上面一個弓形的提把,提把上綁著一根白色的細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