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上一停,睡房裡沒有動靜,魯臨再來上一聲。
“氣死我了,還有人管沒有人管?”
房裡終於有了回應,魯夫人直著嗓子就是一聲飛出來:“是誰利慾薰心先相中的謝家,孫子還沒有明白過來呢,是誰告訴他可以娶謝二姑娘的?都是誰造成!”
魯臨無話可說,走進來道:“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我呸!”
魯夫人也給他來上這麼一聲,翻身怒道:“你當時是想讓鎮西侯幫你對付三王,你想當個功臣!現在謝家比你還貪,人家就喜歡這亂世,人家自己當王爺了!因為貪的比你狠,你就不樂意了,你不樂意就一邊兒待著去,為什麼罵完我孫子又回房得瑟!”
紅木的床旁邊,是一根雙雲紋翹頭向上的衣架,上面擺著一件棗紅色繡壽比南山的錦襖,下襬帶著潮溼,似乎往下滴著水,燭光在夜裡並不明亮,所以看不清楚,只感受到水意。
魯臨笑了:“原來你剛才也出去了,”
“我出去了,我去看看你們到底怎麼樣的胡鬧,明明你答應馮大人前往對話,為什麼不早早告訴孫子,如果孫子知道就不會大半夜的胡鬧,當初說可以定親的是你,現在隱瞞他的也是你,你說這事情到這一地步怪誰?”
魯夫人黑著臉,道道皺紋上都彷彿寫著不滿。
魯臨徹底讓鬥敗,他嘿嘿的解衣裳:“再說下去就不贏嘍,我還是睡覺吧,明兒一早要趕路呢,夫人你讓著些兒,你佔著整個床我可怎麼睡。”
房裡漸漸沒有嗓音,紅燭因為人聲而在窗戶上的搖曳也緩緩熄住,窗戶的外面是一道長廊,長廊的盡頭那最黑暗的地方,一個少年悄悄的轉身。
遠丘郡王的兒子朱玉自從被接來,就住在開江侯府裡,房間就在不遠的地方,而魯康的表現又過於明顯,不但魯臨和魯夫人都知道他這幾夜要有故事,就是朱玉也看出來。
窗戶大開著,朱玉手腳並用的爬進去,藉著風雪的呼嘯聲把窗戶關上,“咿呀”一聲掩蓋在北風裡。
他從來不點起夜的燈,在他成長的歲月裡沒有這種奢侈,而保持節儉的風格有助於他在開江侯府長久的住著,從京裡逛一圈回來以後,又發現這個習慣有助於他發現各種事物。
像今晚他溜出家門,至少在他外面那間上夜的丫頭就不知道。
開江侯握有水軍,朱玉不敢溜到後門聽聽那對祖孫的對話,不過魯康一路上侍候祖父的對話,北風太盛的原因而讓朱玉聽得一清二楚。
朱玉也睡不著了。
他摸黑坐在綾被裡想著心事,本為他是個窮人,父親亡故的時候他處於不懂事的年紀,根本沒有機會細數祖上的家譜,他的母親為生活奔波也顧不上說這些,縱然偶然的感傷到也無法詳細的看到利益。
開江侯府給了他莫大的機會,為豐富朱玉的見聞,魯臨給他專門指派老師,朱玉知道自己可能有份當皇帝,至不過也是個親王,那麼少年的心也開始跳動不安,他不想重回過去的歲月,那窮苦日子裡的挫折及落敗,讓少年哪怕拼盡全力也不願意回去。
雪的夜晚裡沒有床前明月光,不過雪光映照窗戶留下床前微微的一片白,因為房裡的黑暗而讓這片陰沉的白開始明亮的耀眼,它彷彿能照亮朱玉的心田,朱玉認為謝二姑娘可能就是這片白,將在他的生命裡散發著光輝。
謝二姑娘?
頭回聽到這個姑娘,是在京裡的時候,魯康給謝二姑娘道賀生日,遠丘郡王之子的身份在現在這個歲月裡令人驚駭,除去鎮西侯及為數不多的老辣之人,其它的人並不知道。
朱玉就不能去。
他聽到魯康津津樂道的提到謝家的孩子們,又從魯臨的話裡分辨出謝家的重要性,等到朱玉弄懂鎮西侯原來守著一個國門,手中的兵馬不會少,並疆域完全可以自立為一個小國家時,鎮西侯自封孫子為定王,謝家雖沒有正式建國,卻開始自給自足自己治理的局面。
這與一個小國家有什麼區別?
朱玉的心無法不火熱,無法不為謝二姑娘隨時送上耳朵和眼睛,並圍繞二姑娘轉動他的想法。
如果他能得到謝二姑娘,開江侯魯臨就不用擔心自己孫子有婚姻上的危險,而自己將正式成為皇位的有力爭奪者,謝家他也不會不答應。
謝二姑娘啊.....朱玉夢縈魂牽的無聲吶喊著她,為眼前困難重重的阻擋而犯難。
開江侯並沒有打算帶他前往,他要怎麼樣才能跟去,並且見到謝二姑娘,並得到她的青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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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朱玉也失眠了,開江侯魯臨睡下來倒是呼呼,魯康是興高采烈而不肯睡,生怕祖父明天一早離開不帶上他,朱玉是完全的睡不著。
透著紗帳仔細地觀望他的睡房,哪怕完全的黑暗裡也能感覺傢什的華麗,及擺設的精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朱玉回想他家裡陰暗的草房,在有日頭的日子裡都未必能曬到光,在這樣的雪天裡總是擔心房屋將要倒塌.....他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壓抑著低若遊絲,像個幽靈在這個房裡迴盪。
如果讓他回到原來的處境裡,他不能答應,他做不到。
下半夜的鐘點兒,朱玉就時時在考慮怎麼跟著開江侯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