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千代關於獎賞的建言,很快就由安藤轉達給了伏見城的秀忠,於是秀忠將高虎和直孝給一併召進了城內。
對於兩名在夏之陣裡參戰、並承受了慘重損失的大名,秀忠將從大坂城廢墟里挖出來、又重新打造過的一千枚銅金,分別作為獎賞賜予了他們兩人。
隨後,考慮到僅有財物的獎賞還不足以安撫他們損失,秀忠又給他們再追加了五萬石領地。
“看起來父親很賞識竹千代呀。”秀忠在進行完封賞後,私下對正信感慨,“那小子在這麼短時間內所獲得的成長,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這不是好事麼?”正信笑道,“越得大御所歡心,他便越會將畢生心得傳授給少主。日後少主繼位後,對於治理和權謀可謂都能信手拈來了。”
“繼位啊……正信你已經考慮到這麼長遠的程度了麼?”
秀忠輕嘆了一口氣,腦海裡浮現出阿江與鐵定失望與悲傷的表情,心緒便又變得複雜起來。
另一端的京都,天氣越發悶熱,家康因為忠輝事件頗覺困擾,幾度難以入眠。
勉強閉目養神之後,天還未亮,他就在院內鳥兒的歡啼聲裡醒來,立刻下令安藤將忠輝叫來。
儘管竹千代極力諫言,但對家康來說,要以鐵腕斬斷與六子忠輝的父子親情,又談何容易?
他依然試圖以親情感化忠輝,尋求聯手製肘政宗的一條妥貼之道。
所以他決定在此次入宮面聖時帶上忠輝,在沿途好好和他分析一下當前形勢、讓他看清時局。
寢殿內已燃上安神平氣的香料,家康在竹千代的幫助下換上朝服,一心一意等著忠輝到來。
他對忠輝的心存疼惜,甚至就連竹千代也感受得格外清晰,更是籍此拿他打趣了起來。
“爺爺還是疼愛忠輝大人的,是吧?甚至還想要帶他入宮面聖、好生教誨一番。”
“唉,那孩子驍勇果敢、就是欠了深思熟慮。我和他畢竟是父子,再怎麼說,親情都不是能夠輕易就能割捨的東西啊。”
“忠輝大人不是一直很想得到大坂城嗎?那爺爺準備怎麼處理此事?就這樣封賞給他嗎?”
“大坂城……那可不是輕易就能封賞給任何人的城池。何況右府母子才剛自盡,就算顧及天下人的看法和輿論,也必須得要更加慎重才行。”
“也是。既然此事如此棘手,小孫有個建議,或許可為爺爺分憂,只是不曉得當不當說?”
“哈哈哈,你都說到這裡了,難道我還能阻止你說下去麼?說吧,你有什麼主意?”
家康顯然被激起了興趣,甚為期待地望向竹千代,微微眯起眼睛催促道。
竹千代略一思忖,便不假思索說出了自己主張,關於這個設想他已經構思了很久。
“爺爺無非愛惜羽毛、想要避免假公濟私的流言,那不如……打破世代繼承的大名慣例,為大坂城設立一個負責守衛皇家與京城的代理城主,這樣如何?”
“代理城主嗎?”
家康以右手大姆指和食指捏住下巴,專注地思索了片刻,隨即便揚起眉毛、甚為滿意地用力點了點頭。
“這個主意很妙,那就依你的建言處理吧。”
爺孫倆在閒聊間,不經意又處理了一件難度極高的政事,可見兩人間的默契越來越濃厚。
不過家康才剛舒下心來,便即刻又戚起了眉頭。
“忠輝還沒來嗎?進宮的時辰就快到了,安藤行事怎變得這般磨磨蹭蹭的?”
家康話音剛落,安藤便甚為慌張地從隔壁房間匆匆趕了過來。
他似乎早已回來,只是不敢立刻回稟家康,看著安藤為難的神色,竹千代立時也猜到了結果。
“安藤!你到底怎麼了?明明都回來了,為什麼不馬上來見我?要知道時辰將至,若是遲到便將是對聖上的大不敬!”
“請大御所大人恕罪!我方才已和忠輝大人家臣說了,待他回府就立刻轉告他進宮面聖一事。故而我才會拖延覆命,一心等他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