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煙霧塵塵,我方聲波滾滾,海風起,吹不幹熱血淚,持大刀,劈洋夷,再現一代傳奇!
炮聲轟轟烈烈,刀鳴鏗鏗鏘鏘,血雨凝,澆不熄愛國情,頭可斷,血可流,建我大好河山!
---《汗青賦》。
據說這是本縣一位籍籍無名不得志的青年作家以前向縣政府提交的稿子,背景是以三元里人民抗英為素材創作的。青年作家建議如今歌頌的民族英雄,應該是對抗外來侵略者的英雄人物。
他還說:霍去病和岳飛等人,在新的歷史下只能算作是漢族英雄,在五十六個民族已是一個大家庭的當代中國,他們不應該再被尊稱為民族英雄,否則不利於民族團結。當代的中國誰是英雄?人民才是!也只有人民敢做、配得上英雄。後來縣政府才決定將作家的這首詞刻在英雄紀念塔上,本打算最後的落款應該加上這位作家的姓名,但他堅決不肯,最終只留下了“汗青賦”三個字。
“其實在我看來這首詞根本就無據可依,找不到對應的詞牌,多半是那位作家憑空臆造的,而且就文學性而言也沒有什麼創造性建設,沒有用典也沒有押韻,不知縣政府怎麼會選上它!”
話語中充滿了不屑之意。
冠千縣東郊,雨龍山頂,已經倒塌的英雄紀念塔之下,狗吠聲和朗讀議論聲混合在一起。
在英雄紀念塔下矗立著四個人,第一個是一位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臉上掛著有些勉強的笑容,衣著得體,除了鞋子有些髒外,看起來很是精明。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約三十歲的壯年男子,一身上班族的白領裝扮,戴著眼鏡,臉上有些麻子。
第三個則是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正拿著手機上下翻動,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尖笑,引得其他三人多少有些鄙夷。第四個人站在最前方,約十七八歲的少年,全身上下除了頭髮外,其他地方都精心裝扮過,如果不是太過於消瘦,或許不失為一個帥哥,剛才的朗讀和議論便是從他口中傳出來的。
還有兩條狗,一隻雜交狼狗,一隻土黑狗。兩隻狗像發了瘋似的,不停的用前爪在地上刨洞,來回的打轉,嚎叫,任由主人們怎麼用力牽扯繩子、大聲呵斥、安撫也不管用。
他們四人中,第一個是某工廠的生產主管,第二個是五大行之一的銀行職員,第三個是重點大學的大三學生,第四個是高三的學生。
中年人叫趙天金,壯年人叫錢迪牧,青年叫孫君睢,少年叫李青霍。
四人的關係也頗有些微妙,小時候,趙天金是錢迪牧的引路人,類似於兒時的玩伴大哥之類的,然後壯年帶青年,青年又帶少年。
他們四人像一條四扣的鏈子,中間兩個是維繫整個集體的關鍵,邊上兩個扣隨著中間的扣有了間接的關係。
又有些像四邊形。
四邊形總沒有三角形那麼穩定,因為不管怎麼安放,總有兩條邊對應,沒有交集。不像三角形那樣可以兩兩相交的關係牢固。人也一樣,所以歷史上的組合多以三角關聯為主。
如今,他們已不再孩童,彼此間的關係早已悄然發生了變化,趙天金和錢迪牧現在的關係,有點像學文科的和學理科的男人那樣。學理科的總是看不起學文科的,因為學理覺得自己才是這個國家真正需要的人才,科學技術才是推動國家發展的強大動力,而學文的只能坐享其成,紙上談兵,根本不值一提。
同時多少又有些憤憤不滿,因為學文科的佼佼者多半是社會各個階層的精英,往往比他們混得更好。恰如辛辛苦苦幹了十年才上位的工廠主管遇上剛畢業就當上五大行銀行職員的大學畢業生。
後兩個人孫君睢和李青霍則很像如今寫網路小說的作家和創作純文學的文人那樣,真正的文人大多瞧不起網路作家,覺得他們在文學界不夠資格所以投機取巧創作一些毫無意義和文學鑑賞性的東西,但就如今的形勢而言,中國的網路作家收入普遍比純文學文人們的收入高,讀者也更多,恰如一個高中生對重點大學的嚮往一般,前者再怎麼諷刺大學生如何如何墮落沒上進心,多少會欠缺些底氣。
總結起來就是中年嫉妒壯年的收入和社會地位,卻又自命不凡。少年瞧不起青年的做派認為他玷汙大學生的名頭卻有缺乏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