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懸,盤子一樣大,照得地上亮如白晝。
水裡的東西也能看的清楚,可是俞拂緹怕了,面對一條小小的河流她怕了。
深淵裡是個什麼模樣,她沒見過,但是站在快要塌陷的地面上的時候,她看到過,那裡面深不見的,光是看一眼就彷彿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
無數的怪物在裡面沉浮,如何以一人一劍之力相抗。
無數次伸出腳又收回來,她在懼怕這條只沒過她小腿的河流,面板一接觸這裡的水,眼前的景象就立刻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怪物居所。
第138次,第139次,第200次。
第249次,她終於踏了下去。
“我要為你再捕一次魚。”
俞拂緹咬著牙,腳底踩在石頭上,痛感讓她瞬間清醒。
下了水,捕幾條魚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她只捕了十條。
一如魚僧曾經給她提的條件——“能抓來十條,我便教你”。
生起火,將魚抹上作料,一一架在火上烤,俞拂緹有些恍惚。
想起在崖底,她捉回來十條寒魚,在他的預設下,全架上了火。
“你不是僧人嗎,怎麼還殺生?”她咬著魚問他。
“是你殺的,不是我殺的。”妖異怪僧一臉平靜,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詭辯。
她覺得有趣,又問:“是我殺的沒錯,但這也是肉,僧人不是不吃肉只吃素嗎?”
僧人望向遠方,不知是譏諷誰:“僧人禮佛所以食素,而我,佛不收我我亦不禮佛,佛心魔心不過都是無心,世間大道才是最無情。誰毀了我,我又毀了誰。”
直到今日,她依舊參不透他的話中,有何種意義。
在崖底,他教給她聖人留下的水稻栽種之法,而她則以一日三餐作為交換。崖底無聊,她深知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長,所以她很少去探聽怪僧的事。
偶爾聽得一兩句,也未放進心裡。他於她而言,只是個需要提防的交易物件,保持和平相處就是最好。
直到小竹子描述了,經文帶動鐘響震懾海怪的過程,她才想起,自從她給他抓了十條寒魚回來那日,他便每日都讓她在旁邊等上一個時辰。
如那日一般,坐在他身旁打坐。
難怪離開的那日,他問她有沒有師父,原來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教會了她無上經文。
“我有師父,師父待我如親生女兒,沒有騙你。”一碗酒祭天地,一碗酒祭亡魂,一碗酒祭歸路。
“所以,你只能是我的二師父了。”
“魚我就幫你吃了,有事弟子服其勞。”
“師父。”
一聲師父,不知道你能否聽得見。
若有一日,我能踏破虛空超脫位面,一定平了東海怪山,替你報仇!
無玉找來時,她已三條魚下肚,酒喝了兩壇,靠在樹幹上睡眼迷濛。
“怎麼喝這麼多,哎。”無玉從袖中拿出白絹,沾了水覆在她額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她迷濛的睜開眼睛,見是無玉,想起木鴉說的無音,心內劃過道道苦澀:“我喝的多嗎,那誰喝的不多,無音嗎?”
無玉一愣,搖了搖頭,怎麼就說到無音了,醉酒的人都這麼跳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