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很深了,漠北地區入了夜便常有狼群的嚎叫聲,驚悚而可怖,使人膽戰心驚。
江喻柔面容蒼白,唇色煞白乾裂,她穿著一身紫色長衫,寬大的帽兜遮住半張臉,擋住風塵。
她依舊站在宮門外一動不動,神色堅定而憂傷,猶如一尊石像,她的呼吸已經漸趨微弱,可是意念還在支撐著。
侍衛拿她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她在這裡站著。
江喻柔不信東牙道當真就這般狠心不見自己一面,她知道他是故意不認識自己,故意對自己冷漠,對自己視若無睹,她不信自己就一直站在這裡,他就真的忍心。
眼前時而會感到眩暈,可她一直在咬牙堅持著。
大概沒過多久,宮門砰然一聲緩緩開啟,江喻柔明眸陡然之間泛起亮光來,走上前去。
是一個陌生的面色溫和的侍衛走了出來,他上下打量著江喻柔終於開口道:
“隨我進來罷。”
那一刻,莫大的激動與歡喜猶如海潮漫上江喻柔的心扉,她緊跟在侍衛身後走入偌大的燕京王宮,眼眸暗自溼潤。
侍衛帶她去了東宮冰剎殿門口,江喻柔忐忑緊張,不敢貿然闖入,一直在等那侍衛開口。
“你先在這等著罷,我進去通報一聲。”
江喻柔抿起乾澀的唇,虛乏一笑點頭。
侍衛將冰剎殿的門推開,悶響一聲又緊緊合上。
江喻柔站在殿外,無端緊張起來,她環視著偌大明明滅滅的宮殿,掌心都微微出汗。
很快,侍衛便出來了,將門再度緊緊合上。
江喻柔訝異,那侍衛則衝她道:
“王上此刻要休息了,先給姑娘安排房間暫時住下吧。”
江喻柔有些失落又有無盡的哀傷與不解,她不明白為何他要這般據她於千里之外,難道真的就像霍敷官所說的那樣,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傷害?
可她還是不明白……
宮女給她安排了一間房,房內的擺設裝飾皆是上等一流,珍貴稀奇,雕樑畫棟,金盃玉盞,江喻柔不敢觸碰,可能是落魄太久的緣故,總是覺得戰戰兢兢。
沒過多會兒,宮女便端了些美味珍饈進來。
香氣撲鼻,早已經餓得飢腸轆轆的江喻柔從未有過狼吞虎嚥的樣子,這是唯一一次,就像是流浪了很久。
吃飽喝足後,宮女便請她沐浴。
江喻柔驚詫,聞了聞自己,的確臭的要命,那味道就像是從水溝裡面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樣,一路風塵僕僕趕來燕京,跟不要命了似的。
一池的花瓣浴彷彿將她一身的疲憊都要跑掉了,整個身子一瞬間放鬆下來,粉紅賬,玫瑰浴,是江喻柔喜歡的顏色,喜歡的感覺,可心情卻還是晦暗的,奈何太過乏累,便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間,江喻柔感覺到有人將自己的身體抱了起來,意識還是混沌的,還依舊沉睡,只是那麼一瞬間的感應,接著便渾然不覺了。
睡夢中一直都是東牙道的樣子,那張熟悉壞痞的臉,江喻柔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也分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只感覺有隻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為她抹去了眼淚,她一把抓住那隻手,還未從夢裡清醒過來,嘴裡不斷呢喃道:
“東牙道,你這個騙子混蛋,你為何要丟下我離開?為何就不要我了……”
說著,江喻柔便哽咽了聲音,眼角的眼淚滑落不止。
呢喃著,便又沉沉睡去……
那隻手替她掖好被角,隨即也便轉身離開了房間,門被輕合。
走出房間的東牙道亦是紅了眼眶,他望著漫天星辰的夜空,那一刻,他彷彿才清楚了心如絞痛是什麼滋味,之前總是懵懵懂懂,不明白什麼是愛一個人,可是就方才那一瞬間,他恍然大悟,所有不明白的全然明白。
“她睡了?”
東牙道點頭,面對無憂的回答沉默了,隨即便轉身朝冰剎殿的方向走去。
無憂望著東牙道的背影,又轉過頭望了望江喻柔房間緊閉的這扇門,輕蹙著眉頭。
翌日,天還未亮明白,江喻柔便起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