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繁密的迷林之中,東牙道將那些擋路的枝葉樹杈踩在腳下或踩去兩側,他在艱難的前行中隱隱約約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霍敷官也瞧見了他,為了使之看的愈發清楚些,她則朝他激動的揮舞著雙臂傳送訊號。
親眼看到霍敷官安然無恙,東牙道的心也終於算是踏實安定了。
“霍敷官,你跑哪兒去了?!你可知我自己一人在這山林叢中找了你多久,老子他孃的還真以為你被哪隻野獸給叼了去!”
人還未走到霍敷官跟前,那氣憤焦心的吼聲一時間震徹在整個幽幽山谷中。
兩人僅差一步距離,東牙道喘著粗氣站在霍敷官面前低眼瞪著她,怨怒的臉上沾滿了髒汙,就連身上也是被細碎的樹藤纏繞,像是與野獸大戰了九九八十一回的獵手。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是你心甘情願隨我來的,又不是我強迫。”
霍敷官盯著他的神情,想笑又不能笑,努力的憋忍著。
聽見這話,東牙道更氣,他雙手叉腰環視了下四周,強忍住怒火。
“所以老子就是自找的!走吧,快些下山!”
說罷,便繞過霍敷官沿著一條小徑向下而去。她知道他生氣了,也自知不該那樣說話,站在原地突然內心一股歉疚之感,便隨即轉過身緊跟上他的步伐。
“喂,東牙道!”
東牙道沒有理睬她,沉默的加快了步子。
“真生氣了啊?行了,我知道是我的錯!”霍敷官拽了拽他的胳膊試圖求和,卻被東牙道一臂甩開。
“霍敷官,我東牙道若是下次再死乞白賴的跟著你,我就是狗!你這人簡直太沒有同情心,太沒有良心了!”東牙道那火氣未減反而還愈甚。
霍敷官幾乎跟不上他的步伐了,腰間那玄冥花若隱若現的發著光,突然間她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嘶嘶~’的聲音,不由得緩緩將腳步停下,謹慎的環視了一眼四周,猛然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蠕動,這低眼一瞧,沒想到竟是一條拳頭般粗壯的褐紅色蛇,她倏時瞳孔猛烈收縮,跳腳驚呼,東牙道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剛一轉身,霍敷官那敏捷的身軀便因為恐懼跳在了東牙道身上,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像遇見了鬼那般發出瑟瑟的聲音。
東牙道被她緊緊地勒住脖子,差點要喘不上起來,他低眼一瞧,還以為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條蛇便給嚇成這番鬼模樣。
“你給老子下來!”東牙道粗魯用雙手掐住她的腰,將她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來,霍敷官恐慌的嚥著口水,低頭緊閉雙眼指著身後地上道:“蛇……蛇!”
此時那條褐紅色的蛇早已經溜進樹叢裡面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東牙道瞧著她那副害怕的狼狽模樣,不由得笑出聲故意揶揄道:
“霍敷官,我沒看錯吧?!你竟然還害怕蛇?”
“你廢話!是人就有弱點,我又不是神仙!”霍敷官竟還怒火朝天反罵道,隨即朝坡下繼續走去,眼瞧著天越來越黑,由於恐懼她走起路來霎時間像飛一般,輕功閃現。
東牙道雙臂環胸,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哼笑聲,隨即便穩穩的追了上去。
很快,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兩人便趕了回去,東牙道徑直朝紅館而去,霍敷官則回去了狀元村家中。
“娘!”霍敷官口乾舌燥,一進屋便倒了兩杯茶一飲而盡。
其母瞧見她一身髒兮兮的,便不由得疑惑擔憂道:“你這丫頭,又跑去幹了些什麼?”
霍敷官將那玄冥花從腰間抽了出來,一臉喜悅興奮走去婦人身邊故意神神秘秘道:“娘,你猜這是什麼?”
那肖茵聽見這話,本是一手拿著花繃子一手挑針低頭繡著手中的戲水鴛鴦,一聽見這話,則亦是好奇的將眸子抬起,望著霍敷官手中的玄冥花,不禁內心驚歎。
其母見了這玄冥花亦是一愣,眼睛緊緊注視著那玄冥花道:“這紫色花的形狀好生怪異,竟然還隱隱發著光亮,敷兒,這是?”
“這叫玄冥花。”霍敷官咧嘴一笑,於是將其功效說出,繼而補充道:“娘,明日我便將這玄冥花熬成藥湯給你喝,您的咳疾也會很快痊癒的。”
其母蒼白的面龐緩緩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伸出褶皺鬆弛的手撫上霍敷官的頭,將她額前掉落的秀髮溫柔的捋至耳後。
肖茵聽到霍敷官的話,眸光黯淡,斂眼始終沉默,緊咬著唇想:為何她總是能夠做出這般讓人驚訝的事情來?為何人人都喜歡她?她是鳳凰,可如今也只不過被人遺棄的野雞罷了!她越來越討厭她,越來越恨她,她緊緊攥著手中的花繃子,低眼瞧著那隻剛剛繡出了腦袋的鴛鴦,重新將針用力紮了進去……
晨光熹微,雞還未打鳴,狗還未早吠,霍敷官卻一如既往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後便進了廚房。
爐火燁燁,柴火發出‘嗶嗶剝剝’的響聲,她將那玄冥花摘了花瓣放進去後,再將那莖幹一同扔了進去,慢火熬了很久,藥湯才終於熬成。霍敷官用一塊溼布墊在發燙的瓦罐兩側小心翼翼的將其端起,然後汩汩倒入碗中,熱氣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