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洛抬首看向門口處,臉上神色難辨。
白鬚老翁並不在意楚瀟洛接不接他的話,自顧自地說完,便端著空托盤退了下去。
楚瀟洛拿起桌上的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不禁也回憶起了從前,初次見到尤豔菊的時候。
那日,是杜嬋音出嫁,嫁給葉北承的第二日。
杜嬋音出嫁那日,他隱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看到杜嬋音坐上花轎,被抬去了葉府。
他當時看得心在滴血,只覺得,彷彿身在冰冷的河水中,雙腳被一雙陰冷的手緊緊拉拽,說不出的心寒、孤寂,他掏出了懷裡的鬼怪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覺得他已被惡鬼擒拿,他滿面滄桑的樣子,與鬼怪相差無幾。
之後,他失魂落魄的遊蕩在街上,這一遊蕩,便遊蕩了一日一夜。
第二日的黃昏時,天上起了雨。
入夜後,雨越下越大,雨水一直流一直流,彷彿留在了他的心裡,將他的心都淹沒起來,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在瓢潑大雨中,他一個人,如幽魂一般遊蕩在街上。
遊蕩到一家醫館門前時,他看到了同樣沒有打傘,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不顧雨水的沖刷,只抬手不停地,拍打醫館大門的尤豔菊。
在雷鳴暴雨之中,瘦弱的尤豔菊全身溼透,頭上的髮絲黏貼在她的小臉上,面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順著她的下頜流了下來,說不出的柔弱、可憐。
他在看到尤豔菊的時候,彷彿是看到了他自己。
他又何嘗不是同尤豔菊一樣,是個無人問津的可憐人呢!
在這世上,沒有人在乎他們,也沒有在意他們的感受。
他們彷徨、無助、無奈、不甘……千萬言語,都道不出他們心中的苦痛。
他當時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衝了上去,抬腳踹開了醫館的大門。
他要為尤豔菊討個公道,就像是為他自己討回公道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像個蠻人一般,又是動武又是動粗,與他平時的溫文爾雅截然不同。
也許是因為戴著面具,他才能無所顧忌,從而藉此痛快地發洩了一通。
他當時,心裡對尤豔菊有幾分憐惜,便告訴了尤豔菊,他在這城西院落的位置,讓尤豔菊遇到了為難事,可以來此處找他。
他本是單純的同情尤豔菊,就像在同情他自己。
可是後來,他沒有想到了,國子監祭酒吳家的吳夫人,會去尤豔菊家裡提親。
吳家是高家的姻親,而高家,正是杜嬋音的外家。
他當時心裡如雲翻滾。
他明明知道尤豔菊不想嫁去吳府,他也能感覺的到,尤豔菊是喜歡他的。
可他卻還是,自私的提出要求,讓尤豔菊嫁到吳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