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的星空,滿天繁星,裹挾著溽熱的夜風,在灌木叢中一路飛馳。
楚辭感覺腦後有一股強勁的風掃過,旋即是迅猛的撞擊聲,還有野獸的怒吼咆哮聲。
落在地上的視線裡,清晰映照出一人一獸兩道打鬥的影子。
楚辭自詡膽量過人,可如今卻嚇得手腳發軟,心口發顫,連轉過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
及時趕到的筳簿浩氣凌然,揪住狂獸行兇的爪子,在地上不停的撳壓。他身量不大,力氣卻不小。加之術法了得,狂獸嘶吼的聲音在月夜裡久久迴盪不去。
被甩到壁上的狂獸掙扎著,粗重的喘息聲掀起滿地的塵土。突然間,狂獸張開血口,猛朝斜對面的楚辭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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筳簿隔空一掌,氣勢洶洶的塵埃迎面掃向它。狂獸又一聲嗷嗚,敏銳的感知力在提醒它:危險即將臨近。
視線一個切換,光影晃動之中,她被送到了山洞外的灌木叢。
裡頭的打鬥聲未絕,接連幾次避開筳簿的攻擊,消耗了狂獸不少的體力,加之身體受傷未愈,疲憊感驟增。
山洞裡的石頭橫七豎八的堆著,滿目瘡痍,塵土飛揚中,整個山洞搖搖欲墜。
楚辭強撐起身,扒拉掉灌木叢的遮掩,憂心忡忡之下,捏了個訣,懸在空中的身體還未靠近山洞,就被一股轟鳴的力道彈飛,飛沙走石,雷鳴呼嚎。
夜色沉靜,一道紫色的錦衣雲緞落進她的眼眸,髣髴揚起的風帆,于山呼海嘯中激流勇進。
楚辭撲上去抱他,本就哭過一次的面孔上再次落下斑駁的淚痕。從沒想過,千言萬語最後會連成一連串的淚珠。
她不知道別人眼中的英豪是如何的,她只知道,此時此刻,這個被她喊了一百多年的小小少年,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
在她的心上,烙印下獨一無二的存在。
筳簿微抬起手,想要拍拍她,替她擦掉眼淚,安慰說:我沒事……
可喉頭的腥甜和紊亂的內息在冷冷提醒它,怎麼可能沒事?
記憶裡的最後一刻,全是她梨花帶雨的哭聲。
“真沒事嗎?”
“你個鬼丫頭,我雖然幾百年沒離開過這裡,可這出神入化的醫術,我敢稱第一,誰敢反對?”
“……”
懶得跟他回嘴,楚辭把錦被蓋到他的身上,又怕他熱,扯來另外一塊冰綢毯子。
不遠處的角落裡,是有氣無力的一聲嗷嗚。
聽到這個,楚辭心中蹭地一下湧起滔天怒火,憤憤然砸光圈:“叫什麼叫,再叫就把你煮了吃!”
被困在裡頭的狂獸,不羈的狠戾在被筳簿收服後,已然變成一隻維諾恭敬的小小獸,被楚辭這麼一冷呵,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變得委屈吧啦,瑟縮在角落裡不敢再吭聲。
“你們兩個,誤打誤撞的,居然撿了個寶。”
仙翁翹著二郎腿,慢條斯理的喝著葫蘆內裝著的美酒,喝完還喜歡砸吧嘴,意猶未盡的感覺,“不過它的肉可不能吃。”
這狂獸,乃上古時期的訛獸,毛色雪白漂亮,體態輕盈,乍一看,還真像雪狐狸。萬物相生相剋,它的存在,就是為了收拾四大凶獸。
可沒想到,一場炎黃大戰,訛獸幾近滅絕,這才讓四大凶獸有恃無恐,四處作惡。
不過訛獸出現的時機……又朝昏迷不醒的筳簿看了一眼,撥出一口深沉的濁氣,也慶幸,收服它的是筳簿而非心術不正的生靈,否則,六界不知又會突生多少變故。
楚辭本沒打算吃它,見訛獸服帖委屈的模樣,有些心軟,可只要一想到它把筳簿傷成這樣,火又一次熊熊冒了出來。
守著病人是一項體力活,上一次他受傷,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唸書睡著,因為她知道,他睡個飽覺就沒事了。可這次不一樣,他為了救自己,以一己之力跟發了狂的訛獸搏鬥,心好似被紮了個千瘡百孔,疼得渾身難受。
衣不解帶照顧著他,時不時起身檢視他的傷勢。天氣炎熱,房內放了不少震冰,怕傷口潰爛,還持著扇子替他驅趕熱融融的暑熱。
日晷的影子東斜,到了給他換藥的時間。
楚辭把濃郁的藥膏塗抹在布條上,斜射進窗欞的光線恰好落在她的鼻尖上,小小的,白白的。抬起手正要替他換藥,才發現還沒有解下他身上的繃帶。
暗罵自己蠢,又急急忙忙放下布條,小心翼翼摸索著繃帶的系口處,越著急越是找不到。
急得團團轉時,繃帶突然解開了。她不可思議看過去,目光上移,原本昏睡的小少年半耷拉著眼皮,雖是繁冗沉睡後初醒,深眸卻極清且銳。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有種置身夢中的錯覺,髣髴眼前所看到的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