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白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把裝在罐子裡的茶葉拿出一部分,讓他給朋友分。再後來,聚會就變成了品茶。
一群金髮碧眼的小洋人,放棄激情四射的熱舞和烈酒,湊在圓桌前如飢似渴的喝茶,恣意又享受,那場面,簡直不要太壯觀。
後來再一回想,他與顧少君竟一次都不曾做過茶友。不是自己有課就是他有聚會,匆匆來去,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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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關於國與國之間的隱秘訊息,都是顧少君用一個千瘡百孔的胃換來的。他甚至與顧家斷絕了關係,隻身回國。一番慷慨激昂的報國志,最後卻被傾盆大雨澆息所有的熱情。
好不容易站起來,他果斷選擇參軍。
從南到北,一路打上來,他恢復了當年的意氣風發,找到了生命的意義。命運又一次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曾經的肆意,換來如今這具殘破的身軀,器官的衰竭,昭告著他將不久於人世。
這一切,他都瞞著自己。
直到那如魔鬼般狠厲的黑霧生靈佔據他的身體......
殺了黑霧,他得救,卻也活不了幾天。不殺黑霧,他的意識會逐漸喪失,卻能活下去。
舉棋不定間,就拖到了現在。
仰頭灌下一杯茶,森冷至骨,好似冰刃從頭到腳颳了個徹底。
晃著身體走到庭院外,蕭瑟的枯枝像中了邪一般四處亂散,樹影凜冽又婆娑。無意抬頭,對上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睛。
原來喝茶也能醉人,他勾起一個自我嘲笑的弧度。
“你該回去了。”
帝居清冷的嗓子在夜風蕭條中變得清晰可聞。
伏白醒了個神,再定睛一看,他並肩站過來,雙手插兜,黑色的風衣映襯修拔的長軀,雙肩又平又直,衣角正迎風晃擺。
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在這兒?
“我會回去。”
帝居不答,只凝視前頭的磚瓦白牆,意有所指:“這天,很快又要生變了。”
伏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眉頭一緊,是伏家的宅院。
今晚的夜色,雨後格外森寒,看似平靜的淺雲上,流淌著不為人知的暗潮洶湧。
密室內,被關押的檮杌氣若游絲搖頭:“殺了我吧,關於他的任何事情,你們休想從我口中撬出半個字。”
楚辭手裡攥著千面閻羅留下的淺藍色布帛,唇角勾起一個沒有笑容的弧度:“他很得意吧。先是設計,讓白矖姐姐沉睡在極寒之地。而後又以末梔牽制吾伯,讓他屍骨無存。一步步把我身邊的人丟進死亡的深淵中,讓我傷筋動骨的疼了一場又一場。至於你,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檮杌沒說話。
“我從沒想過你會向我坦白那個人的名字,也不會用你的死來威脅你,我根本不屑於做這些。”楚辭咬著牙根走到他面前,星光般的眼睛裡多了股陌生的東西,“可你欠下的債,我會一筆一筆跟你清算!”
布帛變成一條荊棘長鞭,握在細瘦沉痛的手上,帶著尖銳的怒意。
不知過了多久,楚辭從昏迷中醒來,溫熱的胸膛讓她得到了一絲安撫,動了下,往他懷裡深鑽。
雙手傳來刺疼,被繃帶緊緊纏住,她藉著月色翻掌看了兩眼,眼色微微沉了下來。
腰上緊了緊,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四目相對,胸口滑動著諸多情緒,卻無法宣之於口:“我......”
那股死灰復燃的魔氣,逐漸開始掌控她的意識。隱約的畫面裡,有自己陰冷噬心的猙獰。
他的下頜貼過來,在楚辭臉上摩挲著,新長出來的胡茬落在頰邊,又癢又麻:“你沒有傷害我。”
千言萬語的安撫,敵不過這稀鬆平常的六個字。
縱使你的入魔墮淵,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成為厭惡的樣子。
只要我在!
楚辭喉頭一片沙啞,抬起頭,吻住他的下巴。他也低著頭,攫住溫軟的紅唇,指了指逐漸亮起的天色:“你看,黎明前的曙光。”
又親她的眼睛,柔音中帶著無限的寵溺:“黎明前是我,而你,是曙光。”
清亮的光線在紫眸中染上了顏色,給予她震撼人心的瑰麗與壯美,他們坐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巔上,遠遠眺望。這一刻,誰都沒有說話,除了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