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遺世獨立,寡淡冷漠,卻能為毫無血緣關係的神族,可以不假辭色,以命相搏。
白酈走過來,見他無傷無痕,擔憂的眼色逐漸緩了下來,又染上淡漠:“別愣著,媧皇正等你覆命。”
他像是夢遊一般,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曾經的六界主宰,心上像罩了一層縹緲虛幻的光。
她站在聖靈石旁,雲緞錦衣勾勒婀娜曼妙的身材,纖細瑩白的手指摩挲上頭的紋理脈絡,如蝶翼般的細長雙睫上下翕合,若有所思。
千面閻羅僵愣在原地,髣髴九天玄雷劈頭砸下,魂不附體。
女媧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凝眸側身,脖頸纖白修美,冰肌玉骨,一舉一動皆是萬種的攝人心魄:“你回來了。”
千面閻羅頓覺自己的心被澎湃的鮮血堆湧上了喉頭,精魂亂顫,萬般美景在眼前,敵不過一句‘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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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將右手捶在左胸口上,哽塞的喉頭沉渾厚重:“千面特來向媧皇覆命。”
“起來吧。”
女媧儀態蹁躚,手掌還搭在聖靈石上,把兩人招過來,將四大凶獸危害六界一事簡細交代著。
這是他由神轉人的痛苦轉折點,上一次他自負桀驁,以為能將檮杌碾壓在謠迷石下,再用琉璃移魂陣將其挫骨揚灰,沒想到……
過去的已經過去,再多的懊惱與悔恨多說無益,既然事情尚可以挽救,他必傾其所有,全力以赴。
列陣對付四大凶獸,將它們圍困於祭祀臺上,分別啟動陣法。白酈對付窮奇,仙帝對付貔貅,魔尊對付饕餮,而千面閻羅,拿著從冥界借來的謠迷石開始佈陣,全心全意要將檮杌力斬於陣下。
水霧茫茫之中,他與檮杌大戰了數千回合,縹緲的影子在湖水上掠著,時高時低,時快時慢,終於將檮杌耗得精疲力竭。
“你以為這樣就能將我殺死嗎?”
檮杌陰冷沉笑,狂飲一湖水,仰天長嘯後猛地向他攻來,寒刺刺的冰凌怒號席捲,髣髴槍林彈雨般破雲刺雨而來。
他顯露本體,將千種面貌的形態迸射到空中,口中默唸梵語,琉璃移魂陣啟動,將一神一獸之軀籠罩在幽黯深濃的紫光之中。
隨著一聲悲慼尖銳的怒號,檮杌逐漸四分五裂,可它的笑,卻像一把無情地刻刀,深深扎進千面閻羅的五臟六腑:“你真以為自己能改變一切嗎?”
“就算只是個夢,至少我無愧於心!”
“笑話!”
檮杌突然裂變,成為一個更龐大的雄壯之物,獅頭蛇尾,豹足虎身,居高臨下斜睥睨,像造物者對無知者的嘲笑,“夢裡臆想出來的一切,絲毫無法左右這個既定的命途。六界的未來,只會屬於至高無上的天尊!”
鬼臉蜘蛛跌落在井底,被懾走大半靈力的身體,勉強還能撐起身。
乾燥,腐臭,陰暗,寒冷……這是最直觀的感受。
可明明沒有水,井壁上居然浮動著數不勝數的青苔,著實奇怪。不過怪異生怪象,怪象出詭譎,習以為常即可。
黑不見手的地方突然亮起一束光,幽黯淺亮,灼心處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嘖嘖嘖,看看你那狼狽的模樣。”
人未到,聲先至。
映在地上的影子越來越近,光照出半張淺淡詭譎的面孔。
千面閻羅眼睛閉合,扶著井壁緩緩站起身,早該想到是她。
“那麼多年不見,你連看我一下都不肯嗎?”
末梔把持在掌中的光點亮四周,身後是平躺的帝居和伏白,“想要從我手中帶走他們,你必須答應跟我成親!”
千面閻羅斜靠在石壁上,深吸一口氣,青苔越發腥臭:“你明知道我不會答應,又何必再次自取其辱?”
“不肯娶我,是因為你心中還藏著的那個人嗎?”
千面閻羅撐開眼皮,步伐穩健走過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後背早已一片溼漉漉:“讓開!”
末梔攔住他,身上的段衣綢帶上繡著‘武’,儼然是一副要動手幹架的架勢。可溫軟的語氣,配上澄澈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像極了溫順的兔子:“千面,只要你答應跟我成親,我保證救醒他們。不過到時候你得跟我走,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快快樂樂的生活,好嗎?”
千面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奚落:“你的主人肯放你走,卻絕不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