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兒那次,驚心動魄,幸好也是完好無損回來。可羌蕊這次,已經給了重要提示:陣法已經與他們合為一體,陣法裡的傷害,與他們如影隨形。
知她誤會了,便翻過身,替她擦乾眼淚,又把小妻子抱回來,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的驚懼:“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我什麼都不想聽,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捂住耳朵表明自己的決定,在他面前,什麼小性子都使得。
帝居強行把她的手拉下來,十指緊扣,銀光閃閃的戒指漂亮極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誰佔據我的身體,並借我之手殺掉身邊的人嗎?”
她心口一顫,手指下意識彎下來,指甲刮傷他的手背,言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深沉:“是誰?”
這次他沒答,反而考她的記憶力:“還記得鄭局長嗎?”
電光石火間,那些雜亂無章的片段像被磁鐵石吸附住了一般,猛然從她的記憶庫中調取,自動組合在一起,完美契合。
“老鼠精?”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之子于歸,言秣其犬……
不論是草蟲還是蛤蟆,亦或是犬,皆是妖,無不都在暗指老鼠精的身份。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他在監牢裡進入過帝居的身體,還變作了他的模樣。
“這次謠迷石的斷裂,與他也有莫大的關係。”
帝居的記憶倒回漫天飛雪中,他的意識被生拉硬拽,不知不覺,落在一盤對弈的棋盤上,他所停留的位置,正是那日用自己的骨血凝為旗子、勝利的那一步。
“我已經想到對付你的辦法,這次,你再也別想活著回去!”
對面的綠棋往前挪動,一下消滅了他謀劃許久的十個紅棋。耀武揚威的老鼠精鼻孔朝天,不屑一顧扯著嗓子狂妄大笑,“我要讓你臭名昭著,淪為下界不能輪迴的孤魂野鬼!”
骨血被斷裂,他根本沒空修養,強撐著意念一點點破解他的陷進,這才得以搶回自己的身體。
楚辭默不作聲把被子拉高,也把自己的脆弱掩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吃了那麼多的苦,他卻雲淡風輕一筆帶過,好像不論多難的陣法,到了他的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
兩人都沉默了會兒,她撥出一口氣,把‘黑袍’那件事告訴他:“好幾次想過要答應‘黑袍’的條件……”
特別是看著他的身體在備受折磨時。
“後面為什麼又改變了主意?”
她埋進他的胸口,沒再說話。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她突然棄掉原本的想法。
帝居猛然想到了什麼,心頭一震,卻被她捂住嘴,祈求的目光帶著涼冰冰唇瓣湊過來,親他:“我說過的,你要是騙我入陣,我就立馬離開你!”
她所有的決定,都與他息息相關,也跟她的一切相連。不得已而改變既定的決定,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她,碰到了第三個宿主!
他感受不到那人的存在,想必是被她驅趕了。
幾不可聞嘆口氣:“好,我答應你。”
他現在這個情況,別說啟動琉璃移魂陣,連打個架都成問題。
楚辭有些意外,人被他帶著,居高臨下看他,那雙漆瞳裡裝著無可奈何:“不過只是暫時的答應。”
她立馬乘勝追擊:“暫時的期限有多久?”
妻子的杏仁亮晶晶的,好似從銀河掉落的兩顆夜明珠。親了親他的眼睛,心裡裝著一個人,從眼睛就能看得出來:“讓我睡一會兒,醒來告訴你。”
“一會兒又是多久?”
還沒完沒了了。
他乾脆閉上眼,嗅著混合著洗髮水跟沐浴液清香的妻子,拍她的腦袋瓜子:“病人要求休息,請勿打擾。”
實際上卻是頭越來越疼,體力髣髴被抽乾,靈魂逐漸從軀殼中離體……該死,那傢伙居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恍惚中,好像聽到了她的抱怨聲:“又要替你洗衣服,又要幫你穿衣服……下次是不是得讓我替你洗澡?”
洗澡?鴛鴦浴?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動了下唇角,卻發現自己已無法掌控這具軀殼,靈魂不知飄到了何處,越來越遠,原來越縹緲……像居無定所的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