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像井口蓋了蓋子,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實處。
你見過極致的黑與白嗎?
並不如深邃的墨般烏黑髮亮,更不似嫋嫋水仙的純白無暇。
它們分割天與地,用自身的特質迸射出光澤,試圖讓對手沾染自己的一星半點,又在遍嘗失敗後滿不在乎回到原處。
這就是楚辭所看到的、屬於天地永珍的其中一種的懾魂夕幕。
暮色漸至,終究是極致的幽黑戰勝了至純至淨的雪白。
四個人,握著手電筒,在蒼茫的雪地裡艱難行走。從白天走到黑夜,一雙腳腫脹痠痛,雪地靴還灌進了不少雪花,浸溼裡頭的棉襪。
人的精力似乎達到了極致,只差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羌蕊看著前頭絲毫不知疲倦的領頭人,忍不住拽下萬歲爺:“她究竟是什麼來頭?要帶我們去哪裡?”
再不分心找點事做,她都怕自己會死在這裡。
萬歲爺也是迷迷糊糊,腦子不甚清明:“娘、娘子軍的後人……”
真沒想到娘子軍還有後人流傳至今。
萬歲爺手中的粗樹枝毫無徵兆斷了,人也如它般體力驟失。要不是羌蕊及時拽住他,恐怕早已滾落雪崖,不知去向。
楚辭聽見聲響,也趕緊跑過來扶起萬歲爺:“還能走嗎?”
前腳掌的筋骨在抽搐,動一下,連皮帶骨在撕扯。他卻強忍著連說好幾聲沒事。
看他這樣子,還真是豁出命也在所不惜。
楚辭抿唇沉默,朝前頭那人問了聲:“還有多久?”
她走上山巔,四人中只有她一個人提著燈籠,民國時期的雕花水晶燈籠,外頭的墨綠罩子遮風,投射在雪地上的光隨同扭轉的方向閃出不一樣的畫面。
時而有狐狸,一轉,是兇猛的老虎,再轉,就是一束髮勁妝的女子,拿著兩把槍,在默不作聲中將兩者消滅。
楚辭與羌蕊對視一眼,默契攙扶起萬歲爺,深一腳淺一腳的上了山巔。
至此,才終於明白那句‘一覽眾山小’的含義。胸口微微發燙,好似無數的血液凝聚在胸口,久聚不散。
可有高峰必有低谷,最怕的是迅猛的衝鋒,尤其對於恐高者而言。
“我、我我、我我我……”
一路過來,不論是捱揍還是爬山,萬歲爺毫無怨言,可這一刻,他的情緒瞬間崩潰。
像是積攢了過多氧氣的氫化物,轟地一聲爆炸。
他們的腳下是寬厚的冰地,覆蓋著數不盡的雪花,看不到盡頭的梯形,約摸六十五度。
有黑色的重物甩到他們身側,那人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滑雪板,自顧自穿上。
萬歲爺嚇得六神無主,還不死心的揪著那人的胳膊問:“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領頭人沒理,被他纏得煩了,三兩下將他撂倒在雪地上,力氣大得驚人:“怕死的,現在就可以回去!她們兩個,先生要定了!”
現在走就是半途而廢,萬歲爺雖然不聰明,可也不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