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遍體鱗傷,四肢百骸都在叫囂著撕疼,卻還在死死強撐。
巨蜉蝣抖動著身體,發出無聲的嘲笑。和芷死咬著牙,耳邊掃過一陣強勁的風。
她看到,一道俊拔的長影如疾風般從她的身體穿過,抱起靈均,迅速躲過巨蜉蝣的攻擊,火力一攻,巨蜉蝣瞬間被擊潰。火光之中,他抱著靈均,安然無恙出了蜉蝣洞。
“無名……”
和芷掩著唇角,淚落如珠散。
可他註定聽不見,眼中心裡只有那個被他救出來的靈均。
“放我下來。”
髣髴鄰家女孩的柔音,又帶了幾分羞澀。
他放下她,金光羽甲在萬丈鎏金光澤中將她浮上了高空,褪去仙軀,凝塑神骨。受傷的肌體在復原,不死神軀赫赫。
“恭喜你。”
他在對她笑,他在對另一個女子笑。
靈均朝他伸手,二人十指緊扣,幸福的光澤在二人的唇角蔓延。
“還記得你在出發前答應過我什麼嗎?”
指腹替靈均捋了捋碎髮,綰在耳後。
靈均埋在他的胸口,耳後根緋紅如霞,‘嗯’了聲,音輕如蚊吶。
場景驟然一變,鬧哄哄的歡笑聲中,有新人在拜堂。和芷心頭一窒,急匆匆跑進堂中,頓如晴天霹靂。
他是新郎!
無名是新郎!
新娘就是那個叫靈均的姑娘嗎?
“無名,你不可以娶別人——”
她聲嘶力竭的吼著,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同別人拜堂,眼角眉梢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和芷崩潰了,溼紅的眼眶裡,絕望如決了堤的洪水,佔據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一晃神,熟悉的輪廓在她的眼底浮動,蓋在頭上的蓋頭被揭開,上頭還有一對鴛鴦正在交頸而臥,旖旎又綺麗。
和芷驚異了,怎麼新娘一下子又變成自己了?
無名坐在她的身側,掌中握著兩杯酒,燭光搖曳裡,合巹酒劃出無數道迤邐的線條,美得炫目。
他笑,瞳孔裡映入的是她嬌美葳蕤的模樣,足以令四周黯然失色。
“你知道嗎,為了這一天,我等了上千年。”
他在她耳邊悉數過往,情話綿綿,軟了她的心房:“你……愛我嗎?”
他笑,嘴唇貼上她的面頰,反問:“不愛,為什麼要娶你?就是因為情深入骨,才想把你帶在身邊,自己照顧。”
和芷迷醉在他的笑容裡,主動攀上他的後頸,吻他。清幽的燭光在光影裡擺動,帷幔在晃動中應和著夏夜,有蟬鳴,有蛙叫,茂密的叢林間還有撲凌的鳥兒在助興。
和芷咬著被角,後背貼上一片灼熱。燭臺和枕頭還在劇烈擺動,抵達微妙的時刻,眼角滑落幸福的淚水。
時間如白駒過隙,她又一次躺在床上,這次,腹部劇烈抽搐,懷中的孩子,要出來了。
歷經千辛萬苦,孩子出來了,身體脫了力,嗓子也發不出半點音節,乾涸如沙漠。又像是卸去萬千重擔,得以解脫。
她側過腦袋,心上的男人正坐在搖籃邊,哼著輕音哄著剛出生的孩子,百鍊鋼成繞指柔。
和芷心滿意足闔眸,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孩子的到來,圓滿了兩人得生活。
縱然只是個夢境,她也願意一輩子生活在這裡,與他不老不死,不離不棄。
和芷神經一崩,不對!
夢境!
老中醫的充滿戾氣的邪笑從腦海中閃過。
這只是一場夢,一場黃粱美夢。是不是說無名也被困在夢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