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外頭多了道視線,無名斜了下眼角。武少康手中端著洗臉盆,被他這一眼嚇得手足無措,說了聲‘抱歉’後紅著臉跑回房間。
“頭暈……”
和芷賴回他的胸口,腦袋脹得發酸。無名背起她,趕往寨中的診所。
暮歌寨有個出了名的老中醫,幾十年了,從來沒有出過寨子。他用了古老的望聞問切手法診治,褶皺如樹皮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詫。
無名感受到了他細微的變化,卻還是故作鎮定跟他交談:“不要打針。”
老中醫起身,無名這才看到他瘸了的半條腿,像一條多餘的柺杖,與地板摩擦時發出嚓嚓的響聲。
他的牙齒早就掉光了,只露出兩排深紅的牙床:“小夥子,我這裡只有傳統的中藥,那些什麼治標不治本的西方藥劑,入不了我的眼。”
兩旁立了櫃架,金絲楠木榫的,櫃架分成橫縱各三十的小格子,格子外頭貼著每份藥材的名字。
老中醫抓了幾副藥,斜睨了他一眼:“留還是走?”
真是新鮮。
整個寨子裡,但凡有人受傷,都會來老中醫這裡治療,可他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求診的人不可以在藥爐內過夜。
無名看著這位不帶一絲威脅的老中醫,心裡已經猜到幾分,他並非普通人,不容小覷。
“留下吧,還得麻煩老中醫替她煎藥。”
與其躲著,倒不如來個正面交鋒,探一探對方的底。
老中醫點點頭,臉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表情:“好說好說。”
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這是楚辭在事後回想起來的第一個感受。
她照著鏡子,肩膀和脖子上的痕跡已經消退,纏鬥時好像都是她在進攻,他在防守。起初他的確是咄咄逼人,後來反倒是不敢貿然攻擊。
一番較量,他身上的傷可比她多多了。
哼,欺軟怕硬的大豬蹄子。
楚辭擦著溼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把吹風筒的的插頭插進插座裡,吹出來的熱風不斷撩動齊腰長髮。
床頭櫃一角半開,浸染了光線的弓形玉佩碧光幽幽,好像在提醒著楚辭心底某個未完成的遺憾。
玉佩絲滑如綢,摩挲間有股冰涼的寒意,從指尖一路蔓延至全身。
滑至下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那裡切口平整,像是用刀鐵之類的利器焊斷,就這麼不見了半截。
明天就是吾伯的六十大壽,本以為找到了凡大師就能覓得另外半塊玉佩的下落,以此作為禮物送給吾伯。
可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個心願怕是要落空了。
一陣細微的聲響,從陽臺處傳來。
楚辭敏銳的神經被挑起,一手攥緊玉佩,另一隻手從枕頭底下掏出改裝型短槍。步伐輕盈,落地無聲。
手指小心掰下弧鎖,落聲即響,迅速推開落地窗,烏泱泱一片,耳邊除了風聲再無其他。
難不成是她聽錯了?
身後一片寒意,卻來不及避開。鎖骨抵上一尖銳的東西,魚腸刀鋒利的刀沿反射出帝居似笑非笑的輪廓:“原來這就是女孩子的閨房。”
“……”
下頜被刀尖挑起,雙手連同腰部被他箍緊,動一下都難。
楚辭對他輕佻的言行氣得頭皮發麻,大罵一聲‘登徒子’,靈活的雙腳勾住他的大腿,像只滑溜溜的泥鰍那般迅速避開他的桎梏,輕軟的身體力大如牛,揪住兩側的衣領迅速往後掰下。
落地的瞬間,楚辭以非同常人的速度爬起,短槍抵住他的胸膛,將他逼近牆角,料測他心中所想:“想綁架我威脅吾伯替你辦事?這樣的事情,你也沒少做了吧?”
帝居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