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頭昏目眩的方谷一從混沌中醒來,渾身溼漉漉的,耳廓中還灌了不少水。
動了下手指,似乎摸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冷得像冰塊。舉起一看,整個人徹底驚醒。
甩掉手中的半截人骨,躺在身旁的蕭寶卷怎麼也喚不醒。頭頂被砸,淡青色的蘋果落在他的腳邊,隱隱可以收斂的粗氣聲。
方谷一渾身警覺,握住手邊的石頭,猛然朝上方砸去。並趁此工夫,將蕭寶卷一路狂奔。
可人的雙腿哪裡比得上一個常年生活在叢林間的動物,更何況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拖油瓶’。
歲歲用手指朝外面的河灘比劃了下,又指了指他們,旋即指回自己,眼睛裡水汪汪的,若是換作任意一個蘿莉,都能讓人浮生出一股保護欲來。
“是你救了我們?”
歲歲點點頭,發出一個粗啞的聲音,又怕嚇到他們,趕緊捂嘴。各種果子從他手中掉了出來,滾落到蕭寶卷腳邊。
“好疼......”
被方谷一拖拽著狂奔的蕭寶卷,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撕疼。昏迷前的最後一幕猛然乍現,臉上煞白如雪:“爸”
方谷一遞過兩個果子給他,聽見他的聲音後,手臂頓在半空:“先補充體力吧。”
“我爸呢?”
蕭寶卷一把揪住方谷一的衣領,滿腔怒火質問,躺在後者手中的果子又一次滾落。
方谷一垂下眼皮,默不作聲。‘蕭鸞’掉入山崖的時候,他們就被躥起的旋風席捲,整得頭昏腦漲,壓根就沒有心力如注意其他。
醒來時,就剩下他們兩個。
對了,那個小女孩呢?
晃晃悠悠走來的歲歲扔了個蘋果進口中,咀嚼得吭哧直響。聽見他們的對話,隨手指了下前頭的石壁。
短短一個月,先喪母后喪父,猝不及防又撕心裂肺。有人說,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方谷一拍了拍垂頭不語的蕭寶卷,千萬無語的安慰只化作一句話:“你還有一個妻子。”
醍醐灌頂!
蕭寶卷捂著臉,眼眶蓄滿淚水:“再給我兩分鐘,兩分鐘就好。”
兩分鐘的分割線,他要用這兩分鐘祭奠離世的父母,也用這兩分鐘重新振作。他的寵妃,他的玉兒,他的妻子,正在等著他去救她!
黎明的光澤籠罩整座小山包,映落在身影瘦削的六六上,她凝眸遠眺,口中不斷喃喃著:“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什麼回不去了?”
方谷一沿著她的方向看過去,枝繁葉茂的春日盛景與他們所處的寒冬截然相反,心頭浮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那個位置是不是去古城的路?”緊隨而來的蕭寶卷按捺不住,滿心牽掛著此生唯一的親人,“前面一定有機關,我先去探路。”
沒等方谷一阻止,蕭寶卷張開雙臂,髣髴老鷹振翅一般一頭扎進去,狂風從耳邊呼嘯,隱隱約約中,他好似聽到了潘玉兒喚他的聲音。
“不要”
從夢中驚醒的潘玉兒大喘著氣,胸口起伏不平。
腐臭的氣味湧進她的鼻翼,忍不住咳嗽起來。凝眸四顧,粗略觀察,是間木板毛坯房,門縫中透入數縷陰暗的光線,遍地是秸稈乾草。
門外傳來驢叫聲,不似平日裡的搞笑,倒多了股陰森可怖。
她動了下綿軟無力的身體,有人對她下了軟骨散。咬著牙朝門縫處爬去,秸稈隨同她的身體挪動,一路拖拽,
有腳步聲,正在門外來回穿梭。
“救......”
嗓子啞了,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手掌敲擊門沿,可這輕若無聲的響動,絲毫驚動不了任何人。
咬了咬幹出裂痕的下嘴唇,強逼自己回憶,是誰?是誰將她帶到這裡來的?
她送走蕭寶卷後,一個人回到了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