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就覺得空氣壓抑了,心情也跟著一同變得壓抑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
肖朗撥出一口氣,卻依舊背對著我:“小姿,你有些地方和我妹妹她很像。”
“是嗎……”其實,我對這種沉重的話題真不知道怎麼去接,“她長得一定很可愛吧?”
“嗯,圓圓的臉,就像個球,我那時經常捏她的臉,她說她的臉會變得那麼大,都是被我捏的。”肖朗聲音很是低沉,我聽出了他聲音裡夾雜的悲傷和難過,讓我心中也不禁跟著悲傷起來。
肖朗轉身走到我面前:“小姿。”
我望著他。
他伸出手來摸向我的臉,我輕輕地避開。因為這個動作是夜澤慣常對我做的,我下意識地就避開了。
心中又泛起苦澀,果然,想要忘記一個人,真是太難了。
只是恍惚間,我已經被肖朗摟入懷中。他緊緊抱著我,聲音中夾雜著無法言明的痛苦:“小姿……”
我本想推開他的,但覺得自己真是夠惡劣的了,自己打著接受新感情的幌子,其實不過就是在利用肖朗要忘記夜澤而已。肖朗如此之好,我卻如此……
我最終沒有推開他,伸手要抱住他的時候,卻聽他道:“小姿,我妹妹她死得太慘了,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我答應過她,一定會帶她離開這裡……小姿,對不起……”
隨後,我感覺眼前一片眩暈,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軟了下來,我將要落地的時候,被肖朗抱住。我模模糊糊看到肖朗充滿痛苦和內疚的臉,我想發出聲音,卻無法發出聲音。
心底,無聲地碎成了一片。
……
疼,撕裂了一般的疼,渾身沒有一處不是疼的。
“冰冰,冰冰,我是媽媽,冰冰……”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睜開眼,疼得呻吟了一聲,看到有一個披頭散髮、臉上滿是青腫的女人正伏在床前。她看到我醒了,眼中立刻閃過驚喜,手用力地揉搓著我的臉,眼中的淚水溢位,滑過她滿是青腫的臉,讓她顯得更加狼狽不堪,莫名地焦灼著我的心。
我的腦子疼得厲害,如同糊了粥一般,分不清自己在哪兒,自己又是誰。
我是誰?
這個女人叫我冰冰,我叫冰冰?她是我母親?
記憶完全是錯亂的,我想要動一下身子,卻發現,只要動一下,身體就疼得像要拆開了一般。
“疼……”我忍不住叫出聲來。面前的女人連忙胡亂地將淚水抹乾,拉開床頭的一個很是破舊的抽屜,拿出一個都快要被擠乾的藥膏來,“冰冰不疼,媽媽給你抹上藥膏,冰冰就不疼了。有媽媽在,冰冰不會有事的。”
女人用力擠著藥膏,將白色的膏藥抹在我細小的胳膊上,那胳膊上滿是傷痕,還有坑坑窪窪的痕跡,似是被什麼燙過一般。我緊緊咬住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腦海中似乎浮現一些零碎的記憶,似乎以前我也被這樣過,也是這個女人給我上藥。每次,她都告訴我,有媽媽在,冰冰不會有事。我卻一次次看到她給我抹完藥之後,躲在一個角落裡偷偷的哭泣。她的那個樣子,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從那之後,我再受傷後,似乎再也沒喊過疼。
我看著面前的女人,她面容憔悴,面板粗糙,左眼的眼角都被打裂了,似乎很難睜開。頭髮蓬亂如草,身上的衣服又大又肥,如同將衣服套在一根竹竿上一樣,隨時都會脫落。她的手又幹又癟,手臂極細,上面和我一樣也都是傷痕交加——新傷疊加在舊傷上。
我伸出小手摸上她的胳膊:“媽媽,你也抹。”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明明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兒,卻又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女人的眼淚“譁”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媽媽給冰冰抹完,媽媽就抹。”
“一起抹。”
“好,媽媽和冰冰一起抹。”但女人只是象徵性地抹了一點兒,又繼續給我抹。
女人將擠出的最後一點藥膏給我抹完,任憑她再怎麼擠都擠不出來了,我看著她還一直在擠:“媽媽,冰冰真的一點也不疼了。”
女人驀然停止了動作,我眨著眼睛道:“媽媽,冰冰餓了。”
女人立刻爬起來:“媽媽這就是去做飯,冰冰想吃什麼?”
“麵條。”
“媽媽這就去給冰冰做面。冰冰先睡一會兒好不好?等面好了,媽媽就來叫冰冰起床。”女人溫柔地說道。
我點點頭:“好。”
也許因為太疼,也許因為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我真的睡著了。
矇矇矓矓中聽到有人在屋外說話。
“郎朗媽,冰冰怎麼樣了?”一個女人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