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後,我又重新換上了自己已經晾乾的衣服。但面對著這件被夜澤扯爛的綠色旗袍,我心中又是酸澀交雜。而且,要怎麼和張俊他解釋?說我穿著他姐姐的旗袍去做一字馬呢嗎?那也沒有從頂被撕裂到底的可能啊。這件衣服現在又變回一塊布了好不好?
外面又下起了雨,不同於昨天的暴雨,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出來的時候,雲毀正站在屋簷下望著細如針絲的雨。雨落在光滑的青石上,如同水珠落在了鏡面上,跳著優美的舞蹈。斜斜的細雨刮過雲毀的面頰,穿過那一根根分明的銀絲和他如雪的白衫,我看到了一幅奇而綺麗的景色。
“昨晚沒睡好嗎?都是黑眼圈,你現在很像大熊貓呢。”還未及我問話,雲毀先逗趣我了。
我連忙揉揉眼睛,道:“經歷昨晚那樣的事,誰能睡好?”見他笑容淡淡,我還是想問,“雲先生……你和聞嘉談了?”
“嗯,談了。”
我很想知道他和聞嘉都談了什麼,他們彼此的心結又是否開啟了。其實在那個殺人狂魔殺我時,聞嘉推開我的那一下,已經讓我原諒了她。說到底,她也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
“先生原諒聞嘉了?”
在夜澤我用的身體去狂揍殺人狂魔時,雲毀不想讓聞嘉看到這麼血腥的一幕,所以他無意識地擋住了聞嘉的眼。這足以說明,他還是在意聞嘉的。
雲毀伸出手接著微涼的雨絲:“我已與她說明,我當時護她只是看她可憐而已。她既已變回人,就該好好去做她的人。不要再跟我們有所牽連。”
“先生……”我以為我聽到的會是他們心結已結的訊息,以為雲毀還是因為我對聞嘉的態度,而故意對聞嘉冷漠,“在地下室的時候,聞嘉也曾救過我,我現在已經原諒了她,你不要因為我……”
“小姿……”雲毀打斷了我的話,他攤開手掌,雨絲徑直從他手心中穿過。“我是什麼?”
我一愣,一開始不明白雲毀所說的是什麼意思,隨即就明白過來。雲毀說的是,他是鬼。
雲毀任雨絲穿過手掌,望著陰沉沉的天空道:“鬼有鬼的世界,人有人的世界。人鬼殊途,聞嘉應該生活在活人世界,而不是繼續生活在鬼的世界。”
雲毀的話,讓我無法反駁。因為他說得很對。
活人有活人的世界,聞嘉既然重新變成了活人,她就不該再與鬼有所牽連。不管是雲毀,還是能看見鬼的我,她都應該避而遠之。
只是這樣將自己在乎的人遠遠推離,雲毀又是否會難受?
聞嘉是喜歡雲毀的,但云毀對聞嘉更多的可能只是兄妹之情,或許,這樣不相來往。對聞嘉是真的好。
“雲毀,聞嘉若是真不再來了,你會不會寂寞?”
雲毀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絲笑容:“人聚人散不是常理麼?何況我身邊還有你們,我又怎會寂寞?”
若是阿鎖婆婆還在,多好……
雲毀看我愁眉不展的樣子,又笑了笑:“小姿,你說得不錯,我不該因為一個人曾有負於我。我便將自己的心鎖起來,不再對任何人敞開。所以,別再擔心我了。我不會這樣的。”
我點點頭。
聞嘉在我還沒睡醒的時候就走了,不知這姑娘會被雲毀的話傷得有多深。
雲毀跟著我去見張俊,推開門時,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我還是感覺到了留在屋子裡的些微陰氣。心下又是一緊——他來過,卻因為我的來到而匆匆離開。
他現在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雲毀瞧我一眼,還是不動聲色地進了屋子,問正在用ipad看柯南的張俊:“夜澤呢?”
“走了……”張俊一眼都沒從動畫片上移開,又補充一句,“聽到你們來,他就走了。”
你妹的,張俊,不帶你這麼補刀的!
雲毀見我臉色不大好,皺眉道:“他在幹什麼?我去找他。”
雲毀說著就不見了,屋子裡又只剩下我和張俊兩個人。張俊這才抬頭看我,推推眼鏡道:“你臉色很不好……”
誰給我一把刀,讓我砍了他算了!
沒看見我已經被傷得血流成河,他還有時間來打趣我。
我心中來了氣,直接把旗袍拍在桌子上:“這是他撕的,要賠就找他去賠!”
張俊拎起已經成了破布的旗袍:“你們沒做成?”
我惱怒地盯著他,他繼續觀察著旗袍道:“這是我為你們精挑細選的,澤也想和你在一起很久了,居然在最後一刻停步不前,是不是他身為男人的機能退化了?還是……”
當時“魯迅”管家送來這件衣服時,我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原來都是他搞得鬼!
“你才機能退化!”我一把扯過旗袍,想要用力把它扯斷,我感覺自己要被氣瘋了,“你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嗎?我和他要不要上床,讓你多管閒事!你現在是想說我沒魅力,讓他沒了興趣?差最後那麼一點兒,卻被他嫌棄了?我就這樣,他愛喜歡不喜歡,愛有沒有興趣!沒興趣。他就去找別的女人啊!他不是王爺嗎?想找誰就去找誰,本姑娘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