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赤舉杯相邀,姜遠自然不會不給面子,趁著與之共飲的機會,他也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五溪蠻族的首領。
此人年紀不大,雖然蓄著鬍鬚但不會超過四十歲,除了服飾有其民族特色之外,外觀上與漢人並沒有太大差別。
沙赤的眼神清明銳利,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慧黠有謀,姜遠心中對其印象加深了幾分。
“費刺史,姜將軍,不知王師何日伐吳?我們五溪部眾可以出兵助戰。”沙赤命下屬繼續斟酒,興致盎然地向費恭和姜遠詢問東征的計劃。
費恭朝姜遠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初來乍到,軍事上的問題姜遠更為熟悉。
姜遠明白費恭眼神的意思,但他沒有急著回答沙赤,而是試探著問道:“不知首領可以出兵多少?”
沙赤端著酒盅豪言道:“若是王師能夠提供武器衣甲,出兵四五千人不成問題。”
費恭隨後問道:“抽走族中的壯年男子,不會對貴部民生有所影響嗎?”
“這個嘛……我族現有部眾四萬餘人,聽說王師也是十人供養一卒。既要成就大業,我族自然不能落後。”沙赤笑道。
費恭為沙赤的見識和胸懷感到驚訝,很快向其解釋道:“十人供養一卒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朝如今已經恢復關隴與涼州之地,兵員沒有那麼緊張。首領有心相助自然是好的,不過對吳國是戰是和還需等朝廷定奪。”
“王師遠征至此,難道要和東吳講和嗎?至少也要奪回關君侯當年所鎮守的地盤吧!”沙赤面露不解之色。
“沙赤首領,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不是簡單的恩仇。”姜遠輕輕搖頭說道,“我們也希望奪回關君侯鎮守的荊州之地,但眼下最大的敵人依舊是北方的曹賊。”
沙赤沉默不語,看得出來他心中對暫時停止向東吳報復是有所不滿的,但作為一族之首,他既然選擇接受季漢的敕封,自然也要遵從朝廷的旨意。
“費刺史,姜將軍,如果將來要和東吳交戰,我們五溪部族有召必應絕無二話。不過若是要渡江去北方和魏人打仗,只怕我的族人們不太願意。”沙赤對費恭和姜遠抱歉地說道。
姜遠心想此人倒也直爽,能當面把這種話挑明,看來不是那種會背後搞小動作的陰險之人,自己對五溪蠻族的防範也可以放下了。
“沙赤首領,這個你們可以放心。我漢軍現在兵強馬壯,大將軍不會強迫你們北上伐魏的,你們就安心留在封地內發展民生。”費恭對沙赤保證道。
姜遠也說道:“若有伐吳機會,我們再來聯絡貴部。武陵郡內還有諸多公務等候費使君處理,沙赤首領,今日之宴便到此為止。餘下的食物和美酒一併贈與貴部,請首領和諸位洞主盡歡。”
“姜將軍且慢。”沙赤抬手喊住了準備和費恭一同告退的姜遠,隨即對自己身後站著的一名五溪少年喚道:“霖兒,過來。”
少年乖乖上前,似乎有些怕生,低著頭不敢直視姜遠的雙眼。
“按照規矩,我既受天朝敕封,理應遣子為質。沙霖是我的次子,以後就讓他跟著將軍吧。”沙赤對姜遠說道。
姜遠愣了愣,回頭看了看費恭,發現費恭竟然沒有任何表示,他不禁感到一個頭兩個大。
“沙赤首領,派遣質子理應前往國都成都,我只是大將軍麾下一名將領,沒有資格看護質子。況且朝廷並沒有要求貴部派遣質子,少主年幼,還是留在首領身邊為好。”姜遠委婉拒絕道。
沙赤的態度卻十分堅決,按著自己的兒子命其向姜遠下跪:“姜將軍,你不用感到緊張。我知道你今天來之前在周圍佈下了重兵,想必是對我懷有戒備。費使君也說了,你要在武陵北部長駐,我也想和你消弭誤會。現在我把自己喜愛的次子交給你作為誠意,我們可以在此共飲一杯歃血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