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館驛,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前。
孫綝在禁衛的陪同下踏入館驛大門與姜望相見。
“孫丞相。”姜望及其隨從正在收拾行李,見到孫綝來訪,於是停下手頭之事與之見禮。
“魏使這是要離開吳國?”孫綝笑著問道。
姜望點了點頭,無奈地攤手道:“貴國的陛下似乎不喜歡我的提議,也就沒有逗留在此的必要了。”
“陛下年幼,尚有些不明事理,我倒是覺得魏使的提議很有意思。”孫綝說著拍了拍手,身後的侍從們把準備好的酒食奉上。
姜望心領神會,邀請孫綝進屋,兩人對席而坐,侍從燒暖炭火。
“魏使的左手……莫非是在沙場上落下的傷嗎?”孫綝注意到姜望的左手似乎不能使力,大多數時候都軟軟地垂在身側。
姜望平靜地回答道:“丞相聽了恐怕要見笑,在下這傷是私下與人格鬥所致。”
“哦?莫非是很多年前的事?”孫綝奇之,沒想到以姜望年紀輕輕做到涼州刺史這個級別,竟然還會私下與人格鬥致殘。
“是去年發生的事。”姜望看出孫綝對自己的過去好奇,便說道:“實不相瞞,我乃西蜀姜維之子。彼拋妻棄子叛國降賊,在下已與之決裂,這傷便是去年於金城行刺時落下的。只可惜武藝不精,未能殺之報國。”
孫綝聽到這裡便猜到了,姜望行刺姜維雖不成功,但也算為魏國朝廷立下了功勞,被封為涼州刺史算是一種形式上的表彰。反正涼州短期之內已經沒有回到魏國手中的可能,這種徒有虛名的遙領刺史官號發出去也不心疼。
但這樣一個人能被派來江東商議聯合伐蜀之事,想必魏國朝中是有人看得起他的本事的,而且多半是司馬昭……
姜望見孫綝沉吟之狀,半開玩笑地問道:“丞相莫非因我行弒父之舉,已經將我看成不義不孝之人了?”
孫綝回過神來,擺了擺手付之一笑,舉杯道:“並無此意,忠孝難以兩全,足下舍小孝而成大忠,十足令人佩服,孫某先乾為敬了。”
兩人各飲一杯,客套已畢,開始進入正題。
“倘若兩國聯手,魏國可以出多少兵馬?”孫綝開門見山,直接試探對方的誠意,也想稍稍摸一摸魏軍的底細。
雖說魏軍這幾年在西線被蜀軍打得敗仗連連,但在東線還是保持著陸戰對吳軍幾乎完全碾壓的強勢姿態。
諸葛恪取得東興大捷雖短暫振奮了東吳計程車氣,但隨後卻是接踵而來而連番失敗,縱有毋丘儉、諸葛誕這樣魏國淮南戰區最高軍事長官掀起叛亂的良機,吳軍也沒能趁機撈取多少實際的好處,反倒搭進去不少兵馬。
反觀西邊戰事,姜維和蜀軍氣勢如虹,連續數戰蠶食鯨吞,突破秦嶺、攻陷隴右、擷取涼州、佔據關中,這些戰果任誰看了都不免眼紅。
聯魏伐蜀,孫綝是有這個意願的,但看了近年魏蜀之間交戰的戰績,他不得不對魏國此時能夠派出的兵力打一個問號。
如果是想讓東吳火中取栗為之做嫁衣,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姜望很快做出回答,毫不心虛地說出了“十萬”這個數字。
“大魏可以出兵十萬,後續可用的援兵也絕不會少於這個數。”姜望說道,“去年年末平定壽春,叛逆諸葛誕喪失民心,得降兵五萬有餘,皆為原本戍守淮南的銳士。我主寬宏大赦,免去了這些人的罪過,使之也認識到跟隨諸葛誕的錯誤並悔悟,重新成為大魏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