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的攻勢持續了十餘日,陽安關依舊牢牢握在漢軍手中。
正門已經被衝車撞爛了,但傅僉極有先見之明地堵住了門洞,魏軍的挖掘作業則被來自城頭的攻擊阻撓,始終未能開啟缺口。
守關的漢軍則已損失過半,失去巨弩之後他們沒有特別好的辦法處理魏軍的飛樓,只能頂著飛樓之上弓手的壓制與前來攻城的敵軍搏鬥。
就在傅僉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時,魏軍的攻勢忽然停頓了一日。
原來是當初跟隨蔣舒出城最後遁入定軍山的那支殘軍在昨日傍晚突襲了魏軍的輜重隊,雖然自身在豹騎的圍剿下全軍覆沒,但卻依靠先前截獲的那一車火油燒燬了魏軍幾乎整支輜重車隊。
鍾會面對這等意外也是始料未及,這一批輜重有他急需的趕造攻城武器所用的材料,被燒燬之後意味著他們失去了擴大攻勢的機會。
漢樂二城以及黃金圍也還在堅持抵抗,牽制著鍾會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沒能拿下這三處重要據點使得魏軍始終無法全據漢中。
洛陽方面對戰事僵持的焦慮越來越重,雖然東南方向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東吳孫峻在十月突然暴死,東吳再度因權力交替發生內訌,正在淮南和諸葛誕交戰的驃騎將軍呂據聽聞孫峻從弟孫綝掌權,一怒之下退兵回國與之爭權。
正被東吳西蜀同時來攻搞得心力交瘁的司馬昭得知東南退兵的訊息喜出望外,判斷吳軍短期之內不會再來圖謀淮南和荊州,於是大膽地把淮南、荊州預備的屯田兵抽調回京,用於應付蜀軍在西線可能發起的進攻。
同時,魏國的君臣們已經在考慮讓鍾會從漢中撤軍了,陽安關久攻不下,已經使這次進攻失去了突然性,街亭同樣打成僵持之勢且蜀軍佔據地利,短期之內似乎已經沒有重奪隴右的希望。
曹髦和司馬昭不得不接受涼州敗局已定的現實,忍痛開始考慮如何保住長安。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等到姜維從涼州得勝回師,蜀軍下一步的進攻重點一定是“漢室故都”長安。
時任鎮軍將軍、尚書右僕射的陳泰對魏軍在隴右的潰敗感到痛心,但他是個務實的人,並不指望鍾會能夠在漢中完成戰略翻盤,此時果斷向朝廷上書建言,請求撤回漢中的大軍以固長安之守。
守住長安,至少可以令蜀軍不得染指中原,憑藉大魏所佔據中原、河北、青徐、荊豫等大片優質土地,依舊可以在比拼國力的長期對峙中戰勝蜀軍。
陳泰敏銳地指出,蜀軍消化隴右和涼州新得的土地是需要時間的,這些失地並不會很快就轉化為姜維的戰鬥力,此時魏軍應該做的就是及時止損,不再往隴右和蜀地派兵,保住剩下的軍隊鞏固邊防,為恢復國力爭取時間。
而且失去隴右和涼州之後,在戰略層面上其實是減輕了西線的防禦壓力的。
因為原本隴右、涼州與蜀地有著漫長的邊境線,姜維可選的進攻點太多,這讓處於守勢的魏軍不得不屢屢分兵,以至於失去了野戰的主動權。
如今放棄隴右涼州,將防線收縮至以長安為核心的關中一帶,反倒可以集中使用兵力,
事到如今,年輕氣盛的曹髦即便不想做“失地之君”,也不得不冷靜下來接受陳泰的意見。
他在宮中接見了陳泰,令王經等人為伴共同商議了三天,最終下定了壯士斷腕的決心。
經歷洮西大敗之後回到洛陽擔任京官的王經比當初已經成熟了許多,在曹髦猶豫不決時也出言勸諫他聽從陳泰的建議,認為繼續與蜀軍在隴右爭鋒是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