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從諸葛瞻之處得到的書信,姜遠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尚書檯。
夫人有孕了,想必是上次輪休回家時的事。姜遠想起當時費芸葭委婉地向他表示過,岳父大人希望他們能儘快有子嗣。
那時候他還在為接下來可能要面臨的段谷之戰苦惱,得費芸葭無意之中點撥之後理順了思路,但很快又不得不離家忙於征戰。
此番赴援陰平,正式與鎮西大將軍胡濟有了接觸,這讓姜遠心中更加有了底。
以他目前對胡濟為人的瞭解來看,段谷之戰的失敗或許真的不能歸罪於胡濟漢中援軍失期……
姜遠決心等回到鍾堤之後,要當面向義父提出勸諫,至少要避免輕兵冒進的問題。
從魏將王渾、楊欣等人這一次主動聯合羌人進犯的舉動來看,敵方的將領並沒有因為洮西大敗而嚇破膽,至少在避開姜維主力的時候還是敢於主動出擊的。
恢復漢室的事業已經走到了一個關鍵的節點,也是歷史上姜維北伐的瓶頸,如何突破這個瓶頸並讓漢軍繼續以昂揚的姿態發展下去,這一點尤為重要。
回到家中的時候,姜遠心裡還在想這些事,以至於令自己看起來愁容滿面十分嚴肅。
費芸葭本來滿面喜色出來迎接他,但見到他的神情之後也跟著憂愁了起來,忍不住在心裡胡亂揣測。
“聽說不是打勝了嗎?夫君把羌人給趕跑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姜遠從她的語氣裡察覺到了不安,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影響了她,趕緊換了一副輕鬆的表情:“是啊,打勝了。不過有點可惜,朝廷商議之後決定不對姚柯回進行征討。”
費芸葭走到側面打量著他的身影,雖然平時姜遠也經常挺直身姿站立如松,但今日他的上半身總顯得有些僵硬。
姜遠心知瞞不住她,便用說玩笑話般的語氣把自己戰後被盧衡罰了四十軍棍的事說了出來。
“竟有此事!那個盧監軍真不是東西。”費芸葭憤慨道,又問:“那人現在在哪呢?”
“夫人難道還要去找他理論麼?算了吧,區區四十軍棍而已。”姜遠拉著她的手轉移話題道:“你寄的那封信沒送到我手裡,剛剛諸葛駙馬才從尚書檯轉給我,那……是真的麼?”
費芸葭愣了一下,隨後羞赧地低下頭去:“當然是真的……”
“那夫人就更不能動怒了,安心在家待著吧。”姜遠關切道。
費芸葭抬頭凝視著他,被目光中的柔情觸動,輕輕點頭答應了一聲好。
“不知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姜遠傻笑著說了一句。
“希望是個男孩,將來像夫君一樣……”
“像我一樣征戰?”姜遠搖了搖頭,“我倒是希望他長大的時候已經不必再征戰了。”
費芸葭心中微微一動,嗔道:“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別忘了……別忘了說好的收取涼州,也別讓西廂那位等太久。”
舊事重提,姜遠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是被她這麼一提醒才驟然想起,從他們成親到現在,北伐的進展還十分緩慢。
雖然成親的時候費芸葭和他有過約法三章,但其實之後並沒有不讓他去玉瀛那裡,只是他們兩人在私下見面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各自的道德感約束,沒有再做逾越界線的事。
長年征伐在外,習慣了北方的乾冷,姜遠已經快要想不起南中的溼熱是種什麼感覺了,只是依稀記得且蘭城的疾風驟雨和小院窗臺後思鄉之人的喃喃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