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吼出這極具威脅性的恫嚇,整個朝堂上,卻依然一片寂靜。
這一眾朝臣,竟是有如死了一般,個個閉口不言。而整個殿堂之下,更有如一個巨大而安靜的墳墓。
其實,不是他們不想發言,而是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局勢已然可其艱危,甚至可以說,立國數年的大西國,已到了即將傾覆之時,已然到了最為危險的時刻。
現在那東川的太子,基本已吸納川南,為了聯通兩地,接下來,他對重慶的攻打,卻是勢在必行。若大西軍全力往援重慶,則西川必然空虛,北面的清軍必會乘虛而入,十萬大軍直取西川。
更何況,在被炸掉進入東川的道路後,那些在漢中虎視眈眈的清虜,他們接下來唯一能進攻的,便是這西川之地了。
若皇帝張獻忠不管不顧,只想著去救重慶之地,那毫無疑問,十萬清軍進入兵力空虛的西川之後,必定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若更悲觀一點來看,也許重慶之戰還在進行中,這整個西川,這大西國的立國根本,便要徹底丟失了。
這樣一來,就算勉強能保住重慶這一隅之地,大西國亦是名存實亡了。
而張獻忠若是全力對付北面,應付清軍的大舉南下,則重慶之丟失堪可必然,那太子必定會順利拿下重慶之地,將東川與川南徹底打通,從此勢力愈發壯大,終將無人能制。
這真是一道令人左右為難的選擇題。
可以說,這是一個無論怎麼解答,都不可能有完美答案的問題。
那在這樣無論怎麼回答都近乎送死的情況下,自然沒有哪個頭硬之輩,敢去出頭回話了。
張獻忠環視群臣,見他們象一群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縮頭不語,心下愈發憤怒。
他正欲點名拿一兩個傢伙來開刀匯憤,在這時,卻見那前軍都督白文選,低著頭,拖著一條瘸腿,從朝班中緩緩而出。
白文選來到階下,立即撲通一聲,伏地跪拜。
“陛下,微臣之語,恐多有悖逆,還望陛下……”
“文選,不必如此。你有何話但可直說,俺說了,不管你等所說何話,絕不怪罪。”張獻忠立即回道。
白文選一臉憂容,一聲長嘆:“陛下,以看在下看來,眼下之策,不在於如何對戰,而在於如何取捨。”
“取捨?”
“對,就是取捨。”白文選垂著頭,眼神黯淡無光,沉聲回道:“陛下,現在我大西國,將被東川的太子與北面的清虜聯合夾攻,其勢何其危急!而我大西國國力與軍力皆是有限,只能兼顧一頭,不得全顧,可謂救得了重慶,就救不了西川。保得住西川,就保不住重慶,這般窘迫之境,實實令人痛憤難過。”
張獻忠皺起眉頭:“文選,那依你之見呢?俺大西國接下來卻要如何選擇,方為合適?”
白文選抬起頭,臉上便有了決然之色。
“陛下,以在下看來,對我大西國來說,東川的太子,目下只能算是膚癬之疾,而即將南下的清虜,則堪稱為我大西國心頭巨患!所以,我大西國真正要拼死抵抗之物件,必定是北面的清虜。至於那東面的太子之處,則在下認為,即使關係上再緩上一緩,亦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