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海看見過一兩回，下午休息時間，校園裡的學生湧出校門外，整座校園變得空空蕩蕩的時候，會有老奶奶用編織袋拖著滿滿一袋子礦泉水瓶，在地上拖得滋啦響，因為路上人很少，老奶奶也無需顧忌別人的目光，一直從校園裡邊的垃圾池，拖到校門外。
尚思凡似乎很在意這個細節。
姜小海點了一下頭，“哦，是，我見過，老人撿礦泉水瓶，撿紙箱。”
尚思凡歪了一下腦袋：“我在想，班上的勞動委員為什麼不去收集這些瓶子，去變賣，然後充繳班費。”
姜小海點了點頭：“有道理，可能賣的錢比較少，一垃圾池能有幾個礦泉水瓶？”
尚思凡突然瞪大了眼睛：“很多！你沒見過夏天的垃圾池，全是礦泉水瓶！”
姜小海配合地驚訝道：“是嗎？那麼多！”
尚思凡：“我打算先把那些瓶子撿了，我覺得我也能賣錢。”
姜小海：“你賣錢了，那些老奶奶怎麼辦？”
尚思凡：“那能怎麼辦？我先撿到的。”
姜小海看著尚思凡，短發，沒有近視，所以沒有戴眼鏡，一張高智臉，就是有點自私。
尚思凡看著姜小海：“你在發呆？”
姜小海用拇指扶著下巴，搖了搖頭。
尚思凡換了個話題：“你打算報哪所大學？”
姜小海看向教室，顧一一拿著一塊紫色的抹布，從前門口進去了，穿白色短袖，淺藍色牛仔長褲，直筒，顯得腿又直又細。
尚思凡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我覺得財經大學不錯，可理科報財經，我覺得有點不值當。”
姜小海慢條斯理地說：“我覺得你可以報環保專業，因為你……”
尚思凡瞪大了眼睛，一副驚怒的表情：“我喜歡撿礦泉水瓶？”
姜小海瞥向尚思凡的臉，“是。”
尚思凡沒再說話了，翻開《理科必備知識點》，開始出聲背誦。
教室打掃完，班主任召集全班同學開了個短會。
姜小海慶幸自己終於可以脫離慈禧的魔爪，不用再生活在班主任要求必須買“瓷花盆”的陰影下。
姜小海沒打算給班主任面子，班主任在教室裡滔滔不絕，講得兩嘴白沫的時候，姜小海在門外幫顧一一拿書包。
顧一一去涮了抹布，洗了手，回教室的路上，走到一半，鞋帶散開了。
顧一一很自然地把書包遞給姜小海，蹲在樹下，開始系鞋帶。
姜小海發現顧一一插在側兜的水杯漏水，把書包側邊浸濕了，她從側包把水杯抽出來，拿在另一隻手上。
“走。”顧一一系好鞋帶，起身，朝教室門口走去。
姜小海拿著書包和水杯，走在顧一一身後，兩人從教室前門依次進去時，班主任剛好空出一段間隔，沒有說話，班上的學生靜悄悄的。
不知是出於調侃，還是惡毒的攻擊，班主任依舊沒打算放過姜小海，從姜小海拒絕買瓷花盆的那一天開始，班主任每次對姜小海說出的話，都充滿了詆毀的意味。
今天是高二的最後一天，班主任輸出最後一波，抱著臂膀，看著顧一一從前門進來，後邊又跟了個姜小海，低沉著聲音：“那姜小海就像顧一一的跟班一樣，頭壓那麼低……”
顧一一沒心沒肺地笑了一聲，繼續朝前走，一直走到座位上，等姜小海也過去，但轉身看時，姜小海從另一邊走了，坐在教室靠牆的位置，臉色陰沉。
顧一一的頭保持側扭的方向，像故意設計成歪脖子的芭比娃娃，越過教室中間幾列，目不轉睛地盯著姜小海。
班主任接著說了半個小時，大概意思是：高三分班很兇險，有可能縮班，小班教學……
姜小海沒花心思聽，奇怪的是，每一句都記在腦子裡了。
“解散。”這兩個字，是班主任的結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