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到飯點,班上的同學會自組織輪班發餐具。
姜小海坐在教室最前邊,值班的學生會把消好毒的勺子和碗發給大家,每人一套。
有些勺子是彎的,因為是薄金屬打造的勺子,彎得離譜。
姜小海拿起勺子,定定地看了好久。
“換一下吧。”後邊一個女生探頭探腦,用自己完好的勺子敲了敲姜小海的背。
姜小海轉過頭,看了女生一眼,長得一般,面板有些絨毛,偏黑。
“我不介意的。”女生把姜小海手裡彎到離譜的勺子奪過去,把直到不能再直的勺子遞給姜小海,姜小海反應慢半拍,女生把直柄勺插到姜小海虎口裡,以便姜小海能方便地捏住勺柄。
姜小海不太明白,暫且把這女生稱為“黑毛”吧。
她臉上真的有很多小毛毛。
黑毛對姜小海真的很友好,早飯是土豆塊炒飯,飯底有很多油。
“這簡直是油泡飯!”姜小海的男同桌抱怨道。
黑毛拍了拍姜小海的後背,關切地問:“小海,你碗裡有油嗎?”
姜小海把碗側著,用勺子一篦,滲出半碗菜油。
黑毛把自己的碗呲出去,“你把油倒我碗裡吧,我愛吃。”
姜小海瞪大了眼睛。
媽媽給姜小海的教育是,自己的碗自己吃,別人都是有細菌的。
這黑毛怎麼完全反著來,要吃薑小海碗裡的油。
姜小海的男同桌怔了一下,把碗遞出去,對黑毛說:“我的油)也給你。”
黑毛不樂意,把碗往姜小海身邊挪了挪,“我只吃小海的,不吃你的。”
男同桌又怔了一下。
大班的就讀日子像車趕車,姜小海學的囫圇吞棗,可能到大班畢業還沒學會鐘表怎麼認。
轉眼升到小學,姜小海的外公到城裡住了,看起來比以前佝僂了許多,走路要拄柺杖。
姜小海經常看到外公在校門口晃悠,戴個黑色鴨舌帽,穿一身藍黑色的棉衣,拄個柺棍,顯得有些吃力。
姜小海看見外公的第一眼,其實有點陌生的,幾年沒見,姜小海也不知道和外公再聊些什麼,只指著路邊攤的辣條,給外公一個勁兒地介紹:“外公,這辣條五毛錢一包,這家的店鋪小,但辣條的量是最多的。”
外公停下來,很認真地走到零食鋪門口,像探一家古董店,把辣條袋子捏起來,攤在手掌,反複觀賞。
“五毛,便宜的,買給孫女吃。”店老闆說。
外公伸手從衣兜內側掏呀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角錢,還有兩枚硬幣,湊了五毛。
姜小海拿過辣條,拆開包裝,破天荒地問外公:“外爺,要吃嗎?”並且把辣條遞到外公嘴邊。
外公往開閃了閃,兩隻眼珠擠在一起,看著姜小海手上那搓辣條,搖了搖頭。
“那我自己吃了。”姜小海把指頭噙在嘴裡。
“嗯。”外公重新回正臉,拄著柺杖,望著路面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