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單單只是侷限於自己的眼中,那個人希望周防尊在眾人的眼中也是自己心目中的樣子,希望他能變得更好。
他沒有讓周防尊去順應其他人的想法,成為符合其他人心目中的“人”,而是讓不理解周防尊的其他人主動來到周防尊的身邊。
大家是因為不瞭解你,才會對你充滿恐懼。
那個人的笑容像是拂過水面的一陣清風。
風從掀起巨浪的海面經過,和不太普通的水珠打過招呼,一路到了這條狹窄而又不堪的街道,對生活在渾濁汙水裡的某條金魚說。
他的笑容總是能輕易融化別人的防線,再無理取鬧無法溝通的人,只要碰上他的笑臉,總是會對他卸下心防。
於是玻璃缸中的“金魚”嘆了口氣。
如他所說的那樣,試圖在這個世界以自己的方式生活。
周防尊原先經過草薙出雲叔叔的介紹,在對方老熟人的店裡擔任專門看場子的服務員。這份工作很清閑,因為不是所有時候都會出現沒有眼色挑釁周防尊的顧客。
店裡的老闆看他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無聊模樣,給他介紹了點別的工作。
周防尊長大的這條街道貧窮破舊又落後,街上混跡著不少無所事事的少年人,顯得很破敗。沒經過改造翻新的舊街道開了不少酒吧,一直是職場失意的中年人想買醉的好去處。
但這座城市裡從來不缺手裡有錢的人,有些做著生意,稍微有點錢的老闆,走在東京治安不太好常發生鬥毆的街道,會害怕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一個人拿著刀捅向自己。
店裡的老闆就是介紹周防尊去當這種有錢又膽小的普通人的保鏢。
他一直有這方面的門路,常來光顧他酒吧的顧客很大一部分都是有一些錢,但又不算太有錢,喜歡吹噓膽子又小的中年人。
這些人有時候去東京的哪個區做個生意,害怕遭遇不測,店老闆聽了他們的苦惱,就會給他們介紹個保鏢跟著。
那些人花了可以承受的小錢,得到幾個所謂“道上的人”的保護;介紹來的“保鏢”輕輕鬆鬆賺到了錢,可以拿著錢去瀟灑;店老闆夾在兩方中間,也收了合適的中介費。
可謂是一舉三得。
周防尊不像其他的年輕人那樣,喜歡名貴的煙和酒,會把口袋裡的錢都投到彈珠機,偶爾還會拿著錢去找陪酒女花銷。店老闆給他開的工資不少,再加上有父母和祖父留下來的遺産,他並不缺錢,不常去做有錢人的保鏢。
店老闆知道這一點,所以即使沖著周防尊來的人很多,也只是偶爾介紹來一兩個顧客。
這次店老闆介紹的是經常來酒吧的一名常客,他做酒的買賣,這回要去橫濱談一樁生意。
想著橫濱這幾年也不是很太平,客人本想拒絕,可那邊開的價格讓他動心。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一趟,不過怕外地人獨自過去會被地頭蛇盯上,他找了店老闆這個中介人,希望多叫幾個人來陪著他。
店老闆給這些有錢人介紹來的保鏢,說的好聽是專門的“道上的專業人士”,其實就是一些鎮目町街頭沒讀過多少書,沒有正經工作,整天混日子的年輕人。
來酒吧買醉的,有點錢在口袋裡的人僱不起專業的保鏢,只要花點平常買酒的錢就可以僱這些年輕人跟著他們一天。
打算去橫濱談生意的酒吧常客開出的價格比以往高,店老闆拿著錢,很快就給他找好了願意陪他往返一趟的人。
酒吧常客聽過周防尊的名字,想請他一起去。
那位客人給的錢多,事情又不難,店老闆覺得這份工作不錯,於是等晚上週防尊來上班了,幫他傳了句話。
只在那邊留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能回來,東京到橫濱需要的時間不長,來回也不麻煩,拿到的報酬卻不少。
店老闆收了客人的中介費,覺得這份工作只要有人開口,周防尊應該不會拒絕。果然,他和店裡一群半大的小夥子們說了一聲,那些人都答應陪膽小的有錢人去橫濱談生意。
周防尊也答應了,他對大部分的事都不感興趣,一般也不會特意拒絕。
和周防尊一路被請去做保鏢的其餘幾個年輕人,都在鎮目町混得比較熟,他們常來店老闆的酒吧玩兒,和幫忙看場子的周防尊抬頭不見低頭見。
不說對這個人有多熟悉,至少都不是很陌生。
店老闆幫他們和顧客約了個時間,那位客人著急去橫濱,先付了一筆定金,就跟介紹過來的“保鏢”說好隔天動身。
第二天大家在電車站臺碰面,僱傭他們的人提著個黑色的公文包,眼睛底下一圈青色,確定人都到齊,他便帶著幾個年輕人一起上了電車。
一路上沒什麼話。
周防尊不是那種能和陌生人侃侃而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外向性格,他在外面走動時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很難叫人上去搭話,待在熱鬧的酒吧裡也是在打瞌睡和發呆的時間比較多。
僱傭他們的酒吧熟客也沒有說話,一直低頭看著手機。
其餘幾個一路過來的“保鏢”不是第一次陪花了錢老闆出門,都看著窗外默不作聲。
畢竟會僱傭他們這群遊手好閑小混混的“半個有錢人”,雖然主動花錢把人請來,可實際打心眼看不起沒讀過多少書的小混混。
他們不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就算好,當然不可能主動和小混混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