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
如果從前顧潮西能解釋的一切鬼使神差都是紙上談兵，那從這一刻起，他開始能夠真切地感同身受。
身體不是自己的，動作不是他做的。靠近顧覃是他情非得已，不知怎麼就貼上顧覃的唇更是有人要他無地自容。
咫尺的距離消弭之前，顧覃定睛看著他。
是顧潮西自己先閉上了眼。
一開始只是唇瓣和唇瓣相貼，顧潮西覺得顧覃的嘴唇和他的手一樣，都比普通人的體溫更涼一些。
因為害怕扯到剛打的那個孔，他動都不敢動一下。
但他不主動進攻，顧覃也一樣沒有後退，一個吻莫名其妙，變成了一副相對靜止的模樣。
這讓顧潮西膽子大了一點。他試探著，微微張開雙唇，用上下兩片唇瓣，將顧覃的下唇含入嘴裡。
他想把顧覃的唇捂熱一點。顧覃的嘴唇已經很薄了，如果可以暖一些，看上去大概就不會那麼難以接近。
但顧潮西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一秒、兩秒，他的耐心有些耗盡了，終於將顧覃輕輕推開。兩人拉開距離的那一瞬間，他連頭都沒敢抬。
年長者有更多耐性，顧覃用沉默逼他率先作出反應。
到底是顧潮西更容易對著沉默屈服，他的心漸漸躁動得有些耐不住，於是將視線轉回來，看著顧覃。
很遺憾，他在顧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驚喜、沉迷，又或者是惶恐...什麼都沒有。
他不退反進，又觀察幾秒。好像也不是什麼表情都沒有，至少被他捉到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在顧覃的視線焦點重聚的那一刻，原本困住他的那點緊張一下子逸散開，他突地就笑出來：“你不會是...沒和人接過吻吧？”
“如果想繼續，你得給人回應，不想繼續就推開——你愣在原地，我很尷尬的好不好。”顧潮西一身校服，講起這話卻一點都不見面紅耳赤，“還是說，這其實就是你的策略？”
正常人或許該在此時辯駁一番，顧覃卻平靜地盯住他的眼睛，持續盯了幾秒。而後後撤了一步，同樣平靜地開口，只回答他最早的那個問題：“沒有。”
沒有——和人接過吻。顧潮西短暫地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原來這是對他更前一個問題的回答。
怎麼會有人這樣回答，正常的答案不應該是「是」，或「不是」才對嗎？
其實並不好笑，但有顧覃那一臉一絲不茍的表情加持，就有了種可愛又笨拙的幽默感，和他本人格格不入。
顧潮西走到鏡子前面去，背對著他，對著鏡中的自己嘟起嘴巴。來回照看了幾秒，他突然回憶起剛剛那個靜止的吻，說：“你的嘴唇冰冰涼涼的。”
顧覃抬頭，發現他並沒有轉頭，於是兩個人的視線在鏡子裡交彙。
顧潮西說不好顧覃臉上此時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總之不像是二十幾歲的人該有的樣子。有些疑惑有些迷茫，但都淺淺的，被他強行按壓在那層麵皮下，輕易不肯示人。
而後顧覃的反應很奇怪。像初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令他感到十分棘手一般，用與顧潮西剛剛講話時相似的語氣，說：“但你的很燙。”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生硬得過分，將好好一句調情的話講得別別扭扭，好像是什麼低劣的模仿秀。
顧潮西突然覺得這人撩起來沒什麼意思，但又有點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意思。但偏偏這點意思，又好像是他控制不了的意思。
這意思那意思，解讀稍有參差就差之千裡。顧潮西的腦容量告急，頰邊起大火，一路從而後燒至大腦，顱內此時正咕嘟嘟地冒泡，什麼繞口令的意思此時一琢磨，都成了一團滾燙的漿糊。
這好像已經超出了他十幾歲的閱歷可以處理的範疇。這事複雜起來，可不是做幾條輔助線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他一時失語，抄起書包，頭也不回就向外走，“下次燙死你。”
【作者有話說】
讓我們恭喜顧潮西——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祝大家女生節快樂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