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上次那個紋身師肯定跟他有什麼關系,這會兒都替他媽來給他開會來了。”
“第一次見這麼玩的,那耳朵都情侶款了,那麼明顯,敢戴到學校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gay——”講到痛處,音調升高,“上次當那麼多人落我的面,裝什麼!你看他在底下和那男的耳鬢廝磨那樣...”
“不過那個人都公開出現在家長會上了,這是什麼意思?臥病在床的丈母孃公開承認的女婿唄?”
“這什麼戲碼,消失的爸,臥床的媽,混社會的老公風騷的他啊?”
幾人輪番調侃完了,最熟悉的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顯然有些意猶未盡:“但是話說回來,那個...面板是真真好,腰特細,估計摸一把也是順順溜溜的...”
“甭說,我對帶把的沒興趣。”說了一半的話被人打斷,細聽還是取笑的語氣,“但我聽說你上回可讓人給打得不輕啊。”
“上次那不是意外嗎,我跟你們說他也就看起來勁勁兒,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兒,其實私底下不定怎麼玩得花呢,”那人聲音壓低了,說,“上次我在衛生間遇到他,他剛尿完正要提褲子——你們知不知道,他那附近都有那種印兒...”
“什麼印兒啊?”剛叫停他發言的聲音,此時突然又表露出濃厚的興趣出來。
“就那種——”
不知道比劃了什麼,廁所裡響起一片唏噓聲,一兩張臉上竟都顯露出蠢蠢欲動的神情來:“草,看不出來,他還好這口?那豈不是...”
遐想未盡,有人進入衛生間,而後響起落鎖聲。
三人立時噤了聲,望過去,其中兩人臉色一變:“你、你——”
顧覃面無表情,視線徑直捕捉到陰魂不散的那張臉,開口就是問句:“你騷擾他?”
被問到的那個學生只好被逼著一步一步後退,完全沒了剛剛高談闊論時的囂張神態:“什麼、什麼騷擾,你別亂說啊!”
“‘面板好’、‘腰細’、‘摸著都順溜’...”顧覃眼底陰翳地盯住他,“這不都是你說的?”
那人吃準了在學校裡,顧覃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於是又開始嘴硬:“我這是初步判斷!不想讓人說,那就別露啊!故意給別人看,不是勾引是什麼!”
“哦,”顧覃又近一步,“那你是碰了還是沒碰?”
“就、就他那樣,是一般人能碰得著的嗎!”好歹也有個一米八的大小夥子快要哭出來,“我要是能碰著,肚子上就不會挨那一腳了!”
見過顧覃的兩人都有所收斂,唯獨那個聽熱鬧的新人,此時尚未被他的氣勢嚇倒,還恐嚇道:“你誰啊!還敢威脅我們,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來了!”
顧覃不怒,語氣都是平的,反問他:“你們保安管不管學生背後嚼舌根?打不過就背後詆毀,動不了拳頭的小姑娘都知道這麼幹太o,怎麼,你們不知道?”
有時候沒有表情是最可怕的表情,話裡沒有語氣也可能就是最可怕的語氣。
再丟向顧覃的話已經完全是強弩之末的逞強了:“你、你還打算跟我們動手?”
“我不動手。”顧覃這樣說著,向三人逼得更近,“不值得顧潮西主動的人,一樣不值得我動手。”
明明是以多對少,但三個人沒有一個想到反守為攻,就這麼被顧覃牽著鼻子走。
大概是他真的不怒自威,讓人下意識覺得他當真混過社會。
畢竟學生最會聯想,給他一點留白,他可以將人想象成為黑社會大佬。
校服男生退無可退,直到後腰抵上廁所窗沿,被顧覃伸手揪住衣領。
“你你你你你說你不會動手的!”
顧覃當然沒有動手。他的電話此時在西裝衣兜裡開始震動,他單手摸出來看一眼,關閉震動又丟回兜裡。
“上次沒被顧潮西收拾夠?”他慢條斯理地說,“我不跟你動手。”
他的手又用力收緊了些,那人被逼出兩聲痛苦的嘶吟。
顧覃隼一樣的眼神直直盯著他,說:“我不是來給顧潮西撐腰的,他不需要我給他撐腰。只是你們說的那些話正好被我聽到,我覺得不好聽,需要提醒一下——我這麼提醒,能聽明白嗎?”
他的聲音沉下去,三個人聽得不寒而慄,紛紛點頭,連連稱是。
顧覃終於放開他的衣領,轉身到洗手池邊,非常認真地洗了手,細致到連指縫都沒有放過。
走出衛生間,他甩甩手上的水,突然有點明白,祝彰在顧潮西面前為什麼那麼喜歡以“哥”的身份自居。
以前祝彰對他說:“你別的可以不會,但你要學會生氣,懂嗎,如果被人誤會脾氣太好,會遭欺負的。”
當時的顧覃和現在沒什麼差別,面無表情就會被人預設有七分嚴肅:“生氣是什麼感覺?”
祝彰語言匱乏,只可以近似描述道:“想打人的感覺。”
在剛剛面對那三個學生的時候,他好像真的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