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當然和之前一樣,紋絲不動。
他這才富有底氣地開口:“就這樣吧,挽不上去了。”
“脫了吧。”顧覃冷靜開口。
顧潮西有些驚愕地對上他的視線。顧覃的表情和剛剛比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好像在店裡、到樓下、回到家,都一直是這一副模樣。
用這副表情給人刺青、和祝彰說話、在他耳垂上紮穿個洞,這個時候又蹲在他面前,讓他把衣服脫了。
顧潮西一走神,卡著衣袖的手鬆了勁兒,被捲起來的部分起了褶,此時潦潦草草又堆到腕上。
他有些支吾地推脫:“真不用了吧,我裡面真空的。”
“如果是刀片之類的金屬劃的,一樣要消毒,否則會破傷風。”
顧覃的話依舊沒什麼起伏,顧潮西卻瞳孔一縮:“你知道...”
他沒再拒絕,自上至下解開幾顆衣釦,將手臂從衣袖裡抽出來。抽動過程中牽扯到肌肉群,他眉頭皺起來,卻又不盡然全是痛苦的神情。
他的左上臂淩亂分佈著很多道劃痕,最長的一道從肩頭延伸至關節窩,泛紅的尾巴是顧覃起初不經意瞥見的那塊。
最新鮮一道最深,正向外汩汩冒著血。劃痕下的面板青青紫紫,用力掐住、扭下去,大概都可以弄出那樣的狼藉。
挺有經驗的手法,沒什麼求死的心思,但也沒留情。
顧覃靜默著端詳幾秒,又靜默著從藥箱裡取出碘酒、棉簽。
顧潮西不僅沒等到說教、批評,甚至連好奇的詢問都沒有一句。顧覃一如既往地沉默,一言不發。
棉簽蘸滿了碘伏,顧覃跟著起身,坐在他身側的床沿,依舊同他保持半人的距離。
他動作很輕,將棉簽落在顧潮西的肩頭,沿著那道裂開的傷口,一路擦下去,順便蹭去周遭面板上的血汙。
顧潮西的視線飄忽一陣,最終落回顧覃的頭頂。顧覃專注為他處理傷口,並沒有注意到他注視的目光。
顧潮西在眼前這個人身上察覺出割裂的不協調感。
面無表情、波瀾不驚,那是一種很明顯只屬於成年人的冷漠,卻又不像個成年人喜歡對人說教。
“疼,忍著點”、“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小小年紀有什麼想不開”、“怎麼搞的,你家裡是沒人管你了嗎”——
他一句不問,一句不說。
碘酒一點點從傷口的縫隙滲下去,回饋給顧潮西一種同以往都不一樣的痛感。這次似乎痛得沒有以前那種孤獨,他痛著痛著,想起在醫院的母親,心裡痛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酸脹感來。
顧覃丟掉用過的棉簽,將紗布一圈一圈纏上他的上臂:“最近忍一下吧,以後別忘了消毒。”
顧潮西回神時,顧覃手裡的工作都做完,手臂上的繃帶繫了個工整的結。他抬頭,顧覃正看著他,對他“嗯”了一聲。
尾音上揚,是疑問的語氣。應該是和他確認,剛剛的話到底有沒有聽到。
沒有對他講“以後都不要再做這樣的事”,而是“最近忍一下”;不是告訴他這樣做是不正常不對的,而是要他以後都記得消毒。
顧潮西有些愣, 頭也點得木訥:“好。”
顧覃拆了一袋全新的酒精棉棒。在靠過去之前,他對顧潮西說:“你的耳朵也需要消毒,我會靠你近一些。你忍一下。”
【作者有話說】
香肩半露顧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