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賀硯舟心底的烏雲徹底散盡:“回去打算歇兩天,跟我去吉島散散心?”
“好。”朱序說。
這個時間,路上異常清淨,鄭治的車開得快而穩。
賀硯舟結束通話電話,一轉頭,忽見右手邊是與朱序相遇的那家砂鍋店。晚飯不合口,便叫鄭治減速停車,一同到裡面隨便吃點。
鄭治泊好車,進去時老闆已點完菜——兩份羊肉丸子砂鍋、兩樣小菜和幾個烤得酥脆的燒餅。
賀硯舟這人心情好時相當隨和,一起吃飯或聊天,半點架子都沒有。
“嘗嘗。”他說。
“好嘞。”鄭治拿起筷子,猜測他現在心情極好。車上的通話他被動從頭聽到尾,一時感嘆那位朱小姐神通廣大,明明從老太太那兒出來時,他還冷著一張臉。
鄭治指指旁邊:“當初朱小姐就坐的那張桌子吧。”
賀硯舟朝旁邊瞧了眼:“想說什麼?”
“朱小姐現在單身,老闆您有戲,可要抓住機會啊。”
賀硯舟一個眼神過去:“多事。”
鄭治嘿嘿笑,一口下去,半個燒餅都沒了:“您和朱小姐怎麼認識的?”
“高中同學。”
“那怎麼斷了聯系?”
羊肉丸子燙口,賀硯舟吹了吹:“我只待了半學期,後來轉走了。”
鄭治問:“那會兒就在一起過?”
“沒。交集不多。”賀硯舟說。
那時,朱序喜歡用碳水筆帽當發夾,她的手特靈活,一按一別,筆帽便乖順地攏住她頰邊碎發,露出一張白皙透亮的臉。
她是個安靜的人,不像班級裡其他女生那樣愛咋呼、愛鬧騰,也偶爾有些小叛逆,老師說什麼她偏不做什麼,蔫蔫兒幹自己的事。
暑假時,他們在吉島見過,但她完全沒有認出他。
這令賀硯舟感到困惑,甚至內心升起一絲失落。
一天,他與劉闖換了位子坐,她課堂瞌睡,險些跌下椅子,好在他反應迅速,起身用手托住了她肩膀。
兩人才算有了交集。
後來,時常換座。
他和朱序也稍微熟悉一些。
她喜歡用本子下五子棋,碳水筆畫棋盤,鉛筆畫棋子,一盤結束擦掉了,可以反複使用。
賀硯舟覺得自己腦子蠻靈活,但與她對峙,十次有八次是輸的。
棋盤擱在他桌子右上方,她側轉過頭,用鉛筆在某一位置畫上一個空心圓,截住他實心圓的去路,同時四點一線,勝負已定。
老師還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她抿起個淡淡的笑,有些俏皮地朝他眨下眼睛,用口型說:“你又輸啦。”
賀硯舟笑著聳聳肩。
那時窗外陽光燦爛,穿過教室的玻璃窗,在桌面上折射出一層金光。她在光中,她的睫毛、鼻尖、嘴唇上,都落了會跳舞的小光斑。
她每回一次頭,他都忍不住瞧一瞧。
賀硯舟不清楚自己何時動心的,但那個畫面在腦海裡留存許多年。
一局結束,她將本子抽回,用橡皮擦去棋子,準備下一局。
賀硯舟看著她的背影,把手揣兜裡,摸到個平安符。原本以為落在吉島了,那天收拾東西,竟在書包夾層裡發現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