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夜越深越肆無忌憚。
光禿的樹枝在頭頂亂舞,幾片葉子再也抵擋不住這樣的摧殘,如何掙紮都被吹得四散。
賀硯舟沉默了會兒,到底扭過頭看她,好心提醒:“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朱序這才發現自己只穿著毛衣,而她身體正無意識地顫抖著,雙手凍到麻木,感官也遲鈍了不少。
“好。”她說。
她開車門取羽絨服,餘光見支架上的手機螢幕亮著,梁海陽的名字醒目而刺眼。朱序片刻間有些心慌,趕緊抽出手機,打算接聽時對方卻掛掉了,而螢幕上顯示有四通未接來電。
她忘了拿羽絨服,邊關車門邊微信打字。
“裙子。”旁邊的人忽然說。
朱序茫然扭頭:“嗯?”
“勾到了。”
她低頭,看見自己長裙的下擺夾在了關閉的車門裡。
“哦。”她竟用手去扯。
賀硯舟察覺出她情緒的變化,眉頭微動,傾身過去幫她開車門,卻在這時,她忽然彎腰想要繼續拉扯裙擺,動作有些急,便一頭撞進他懷裡。
賀硯舟下意識扶了把她的肩,不含任何非分與曖昧,完全出於禮貌。而男人的警覺,有雙眼睛正盯著他。
賀硯舟轉頭,果然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兩車前面,身穿黑色商務棉夾克,手裡拎著電腦包。撥出的白氣在他面前凝結,一時看不清他的面貌。
賀硯舟倒從容,慢慢放穩朱序,繼續幫她把車門開啟,這才收回手,退後了半步。
這時朱序也看見突然出現的梁海陽,她睫毛輕顫著,起先十分不解,慢慢的,眼神愈發複雜,是驚懼,是不安,還有隱忍的怒氣。
梁海陽卻笑得溫和,走上前來,一臉寵溺地摸了摸她頭頂:“怎麼了?傻了?”
朱序半天才答:“沒。”
“這位是?”
“我同學,賀、硯舟。”講他名字時,朱序頓了下,慶幸自己剛才在包間裡有認真聽他介紹,才不至於太失禮。又望著賀硯舟的眼睛:“我先生。”
朱序簡短地解釋:“我輪胎破了,賀先生幫我換的備用胎。”
梁海陽早已不動聲色將賀硯舟觀察了一遍,聽她這樣說,面上含笑,“給你添麻煩了。”
賀硯舟點了下頭,沒有開口,又轉眸瞧了眼朱序,亦是沒說什麼。
他回身拉車門:“鄭治?”
“好了,賀總。”
他邁腿上車。
鄭治快速收起扳手,放進後備箱,幾大步返回駕駛位。
車子啟動,緩慢開出停車位,不過片刻功夫,尾燈便融於城市長河。
朱序收拾著地上的工具,無心顧及其他,她冷得要死,多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待。
而梁海陽目送那輛賓利開走,直至消失無蹤。他臉色早已轉冷,抬腿踢了踢剛換好的輪胎:“怎麼?覺得那車好?”
朱序沒聽見似的不搭腔,也不看他,合上後備箱,開門上車。
一路無話,到家大概需要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