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出冰霜的眼睫無力地垂下,蒼白的薄唇翕動著:“媽......我沒有錯......”
保姆趕緊把他抱起來,噔噔噔跑上門前臺階,卻發現大門緊鎖。
保姆用力拍門:“太太!他才三歲,您不能這樣對他啊......”
邢漫芊慢騰騰開了門,抱著胳膊冷眼旁觀。
“他自己出去的,關我什麼事?”
保姆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做母親的會對自己的孩子這麼狠心。
“太太,小屹到底做錯了什麼?”
邢漫芊掠一眼氣若遊絲的孩子,眼裡沒有一絲憐憫。
“他就是來折磨我的。只要他存在,就是錯。”
懷孕的時候,邢漫芊失去了嚮往的片約,丈夫也因她懷孕而肉體出軌。
生産的時候,又因為難産,她在産房裡哭嚎了兩天兩夜。
邢漫芊疼得把指甲撓斷,護士安慰她鼓勵她,讓她繼續用力,但她已經沒有力氣。
墊子上零零散散的排洩物,讓她覺得自己成了一隻動物,尊嚴盡失。
無論出生後的邢屹有多麼可愛討人喜歡,邢漫芊也忘不了那些讓她煎熬的痛苦。
她確實患了産後抑鬱症。
悲傷,無助,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身材,失去了事業和婚姻。
而在別人眼裡,她成了一個歇斯底裡的瘋子。
這些她自身化解不了的痛苦,全都變成憎恨與責怪,沉甸甸地壓在邢屹頭上。
邢屹從懂事開始,邢漫芊對他就沒有過好臉色。
母親虐待他的事,邢老爺子一直知道。
但從未插手阻攔。
歸根究底,邢老爺子自有他的目的。
他想,對一個孩子而言,只有在幼時將失序的感覺體驗到淋漓盡致,長大後才會瘋狂嚮往掌控一切的快感。
邢家子女眾多,廢物也不少。
老爺子對此感到厭煩。
他不需要一個在溫室裡長大的慈善家,更不需要一個優柔寡斷的廢物。
他只需要培養一個出類拔萃的繼承人。
最好共情力低下,掌控欲十足。
於是邢屹從一出生,就拿了一份一言難盡的劇本,被母親憎恨,被外公利用。
童年的顏色是灰撲撲的。
三歲時生活在寧城,邢漫芊一邊跟前夫卓遠拉扯不清,一邊待在她瞧不上的寧城話劇院裡磨練演技,期盼有朝一日重回大熒幕。
母親出門的時候,邢屹就被要求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裡。
可是今天很不巧,屋外在下雨。
他想起母親出門前沒有帶傘。
孩子愛父母似乎是一種本能。
那時的他只覺得,只要自己再懂事一點,說不定母親就不會那麼討厭他。
於是他拿上一把傘,要求保姆帶他去話劇院。他要給母親送傘。
小雨淅淅瀝瀝,路人們行色匆匆,邢屹被保姆牽著,手裡緊抓著一把黑傘,穿梭在城市傍晚潮濕的霓虹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