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這幾年回來幾趟,卻是勸他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少了阮家嫡子身份的他,壓根無人在乎。
不如就此,向他的生父低頭斟茶認錯,也好全了他們此生的父子情。
哪知山長得知祖母的心思後,趁夜趕來,還帶了一本快馬加鞭修訂好的族譜複制冊。
一頁頁翻開,攤在祖母的面前。
山長指著落著他名諱的那一頁,說著既已緣盡,再繼續強人所難,恐怕續的是孽緣。
多年來,阮縛心對他的磋磨,祖母既不聾又不啞,心知肚明的很,只是想著粉飾太平,至少明面上,還是要家和萬事興。
如今凡事都扯破了臉皮,他這個嫡子除了現在還冠個阮姓,不過是看在科舉在即,不好再更改。
如若他們再威逼利誘,恐怕到了後面,誰的顏面都不太好看了。
“少爺,喝茶。”從書院送來的小童,鬼靈精怪得很,見他許久未動,院中又風大很,端著茶水就雙手奉上。
“阿貍,這藥茶,往後就別煮了。”那藥味都要直沖天靈蓋,阮知微接過他的藥茶,轉手就把桌上的棋盤遞給他。
端著比他腦袋都要大的棋盤,阿貍歪著頭,小心翼翼的頂著棋盤上的兩個棋盒,氣鼓鼓地道:“我要告訴山長,少爺又嫌藥苦了。”
“你再多說幾句,我就讓你兄長下山來管教你。”小小年紀就習慣告狀。
阮知微俯下身,按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你家少爺我,可是要憑美色才能套牢未來娘子的人,怎能因為苦藥生生的熬出幾道皺紋?”
他總有一套套歪理,聽著就像是在騙人。阿貍偏過頭,才不信他的鬼話,小跑了幾段路,他側過身,朝著阮知微做了個鬼臉。
“少爺說話那麼不害羞,哪會有未來娘子?”
沒等他回過神,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正好與他撞個正著。
“二哥,你這個小童做事也太咋咋呼呼了。”被阿貍頭頂的棋盤砸了一身,阮景輝一手按了按被撞疼的腹部,另一手拎起正想要跑路的阿貍。
他抬起頭,皺眉望著前頭正端著藥茶的阮知微,無語至極。
這些年來,他這個好二哥,堪比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家坐月子都沒他坐的久。
“這多年,你一直待在後院,是當真修身養性?”
他放開了阿貍,沿路剛好碰見來敘舊的狄淩,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他卻沒從狄淩嘴裡套出什麼話來。
可一想到前年中了秀才的阮景明,阮景輝心中難免不悅,甚至有了幾分慌張。
“你既然已認了他人為父,為何還要待在阮府?”逐步逼近阮知微,阮景輝一點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為何?人人都在問他為何?阮知微想著離開錦州城時,舒海雪曾說過,若是舉家搬遷,定會找人通知他的。
他只是在等一個訊息。
等著白家至今信守諾言的訊息。
“放心,我對阮府上下,沒有絲毫的興趣,如若可能,我倒是想連姓氏都一併去了。”隨著山長姓姜,總好過姓阮。
阮知微背靠著石椅,仰起頭,眼眸底落著竹葉搖擺的影子。
“要不要也來一杯?”他揚起嘴角,對著阮景輝舉起茶杯,衣袖隨風輕輕搖晃起來。
他像是很喜歡自討苦吃的人?阮景輝嫌棄地抬手擋開他送來的茶杯,壓低了聲音地道:“阮景明考中了秀才,你真的不在意?”
沒人喜歡自己討厭的人會越過越好,可阮景輝不信阮知微會有常人的心思。
他是個十足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