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銀兩愈發的重了,幾個郎中擦著額頭的冷汗,又不敢說出拒絕的話,畢竟出阮府還得靠這幾個書生一路護送。
看到張眠風好歹能穩住局面,何唯道給他又支了幾個師弟過去使喚。
“沒錢就問你的狄師兄,他家有薄産,一張臉都比你桌上的錢袋子值錢。”用臉賒賬,只能用世家子的,旁人的不定有狄淩好使。
他們這群人,可以揹著他再來討論他的下場。一臉痛苦的狄淩扶著門扉,苦笑地望著院落的何唯道:“師兄,我只是個庶子啊,求放過。”
世家子的顏面有用,也得分人。
他一介庶子,再能幹,也不會越過前頭的兄長。
“師兄,你不如等等胖頭魚,他的顏面比起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來的重。”他壓根沒心理負擔,把最小的師弟給賣的幹淨。
“不成。”沒想到何唯道一下子就拒絕了他的提議,周鈞諾人小身份重,真出了什麼事,首先李炮竹會生撕了他。
所以這院落裡,最大的冤大頭是他?狄淩有苦說不出,只能暗暗地咬牙切齒,天降大任於斯人也,這苦,他不吃也得吃。
等到屋內的郎中走的差不多了,天空暮色將近,山長讓幾個年長的書生留了下來守夜。
為了安全,將身邊的護院也給留了下來,保不準哪一刻就有用了。
夜空中零星掛著幾顆亮點,李世雄才意欲未盡地單手撈著嘴裡叼著雞腿的周鈞諾回來。
好一個酒囊飯袋,好一對好吃懶做的師兄弟。留下來守人的何唯道聞到臨近的李世雄身上的酒味,頭疼欲裂,斥責道:“你居然帶著一個幼童去飲酒作樂?”
那麼大歲數的人了,居然如此的不靠譜?
何唯道氣得恨不得拿起牆角的竹掃,把眼前這個汙穢給掃出去。
“話怎麼說那麼難聽?”哪裡飯菜好吃,他就挑哪裡,哪會去管那地方是做甚的。
李世雄挑了挑眉,放下臂彎裡的周鈞諾,伸手就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裹的熱食,塞到何唯道手裡。
“放心,只是吃個飯,順便打聽了點事。”他揮了揮手,身後冒出一個帶著一個小斧頭的護院。
“麻煩你讓一讓,我去裡頭砍一下鏈子。”接過小斧頭,李世雄拍了拍何唯道的肩頭,頭也不抬地邁了進去。
人算不如天算。
然而,與人鬥其樂無窮,與天鬥更是其樂無窮。
親緣二字,若成了枷鎖,就不該有存在的必要。
聽到裡頭斷鏈的聲響,何唯道彎下腰,撫著正吃著滿嘴流油的周鈞諾,慢聲細語地道:“把你聽到的事,全部說給師兄聽,可好?”
“啊?”被一臉溫柔的何唯道給匡了,周鈞諾小嘴叭叭的,巨能說,還生怕他的何師兄聽漏哪一句話,手舞足蹈地表演著。
要他說,阮師兄也是八輩子不幸,攤上這一對爹孃,活生生的坑害他,多年來的不管不顧。
等人有了出息,就想斬斷他的羽翼,讓他一世跌落泥潭,爬都爬不起來。
唯一能對他好些的長輩是年邁的祖母,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早就搬到了氣候更能養病的山莊去了。
“何師兄,有件事很奇怪,那府上的洛姨娘,說是寵妾,卻時常不住在府裡,反而常住山上靜修。”周鈞諾百思不得其解,小小的腦袋瓜子裡充滿了疑惑。
這家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奇奇怪怪的,連同傳聞說色中餓鬼的阮景輝,他都覺得奇怪。
觀其面相,阮景輝的精氣神十足,完全不像是被人掏空身子骨的樣子。
“等我回去,再問問兄長,會有人沉迷女色,精氣神還十足?”他小聲的嘟喃著,滿肚子的問題需要有人答疑解惑。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阮知微這裡,一本經書恐怕是難以超度這滿府的妖魔鬼怪。想是這麼想,何唯道哪能當真對周鈞諾這麼說。
孩子還小,有些髒話還不是不能聽的,恐會學了去,壞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