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起,他恨得牙癢癢,想要抬起手給阮知微一個頭頂棒槌,然而手稍稍抬起時,一下子卸了力。
他捂著額頭,有氣無力地道:“你不怕無人看得懂?”
等死也是等,他那信還不如不送。狄淩一想起一臉憂急的自己,把信一送,當時山長閱後,看自己的神情,彷彿是見著個不長腦的大傻子。
“下回,這種事,你隨便找個人去,都比我強點。”算他求求阮知微,戲耍人,也要為被耍到的人考慮一二,他也是要顏面的。
聞言,阮知微反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狄淩,猶豫再三,失笑道:“我以為你至少會先看看。”
沒想到狄淩會原封不動的轉送出去,想必當山長見著連封口都原樣的信箋時,看向他的眼神定是很稀奇。
看著吊兒郎當的不靠譜樣的狄淩,卻是一個難得會守諾封口的君子。
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狄淩看向阮知微的眼神都著不解,“你給山長的信,我為何要看?”
到處橫行的是翻了簍的螃蟹。
他沒興趣去窺探他人的秘密。
耳邊倏然響起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狄淩臉色一變,急忙彎下腰,把阮知微塞進被褥裡頭,連同他的鞋履都順手推了進去。
反正這床榻不是他家的,髒了,也不關他的事情。
“狄師兄,我和幾個師兄弟把臨近的郎中們都請來了,放心,放心,這麼多郎中,阮師兄定不會有事的。”跑去請郎中的張眠風,領著一群帶著藥匣子的郎中依次進入屋內。
“你……”狄淩瞄了眼把一群老的、少的郎中都一窩蜂全捕來的張眠風,終於明白山長為何總說這家夥缺心眼。
錯把狄淩看他的眼神當做誇獎,張眠風樂呵呵地站在門檻處,彎腰就把一個個師兄弟腰間的錢袋子給摘下來。
“狄師兄,你不用擔心藥錢,你瞧,我全有。”搖晃了下手中幾個錢袋子,張眠風才不管其他師兄弟錯愕的眼神。
他支了個桌子在門檻處,把錢袋子都放在桌子上,掂量著哪一個師兄弟的錢袋子更重些。
“還回去吧。”狄淩有氣無力地往後擺手,這筆賬,就算在他身上,免得阮知微一張眼,就多了幾個債主子。
“如果你還想活著,趕緊把錢袋還回去,這些請郎中的費用,由我來結算。”有多少算多少,事後他全算在阮知微的頭上。
他隨手將腰間的錢袋子解下,拋到裡頭的桌子上,頭也不抬地:“如若不夠,稍後等胖頭魚回來,把他拎起來甩一甩,一地的碎金子,足夠我們今晚還能包個酒樓好好吃一頓。”
胖頭魚,書院內赫赫有名的冤大頭,除了個頭矮了些,其他方面,偉岸到其他師兄弟望塵莫及。
“好嘞,等等我算個賬,理一理今日請郎中的費用。”張眠風拎起狄淩的錢袋子,鬆了鬆袋子,把裡頭的銀兩全給倒在桌面上。
“師兄,我給你研磨。”總有幾個有眼力見的師弟一路小跑,把書桌上的筆墨紙硯全給挪了過來。
“桌上食盒裡的食物,我們能吃嗎?”一兩個貪嘴的師弟眼巴巴地望著書上的食盒,趕了半天的護院,他們肚子也是餓了。
狄淩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的拔腿跑了出去,沖著院中的何唯道求饒道:“何師兄,我管不住了。”
一個個的,事多到他都頭疼。
這輩子,他吃過最大的苦頭,大概就是在今天了。
頭一揚,何唯道還在院中收拾殘局,聽到狄淩崩潰的叫聲,他單手握拳,抵著額頭,無力地道:“放著我來吧。”
該死的李炮竹,遇到麻煩事,跑的比兔子都要快,滑溜地根本抓不住。
等到裡頭的郎中一個個診脈完,沒幾個能面色淡定地從裡頭的書生手裡接過銀兩。
這銀兩著實燙手,誰收都覺得害怕。
“放心,不用開藥方,我們山長的意思,每隔幾日輪流來一趟,銀兩,我們書院有的是。”書院內不缺錢袋子,更不缺冤大頭。
張眠風笑容可掬地奉上銀兩,順便把眼前郎中的資訊填寫在紙上。
“等到需要各位郎中來診脈的日子,我們師兄弟們會輪流來府上請你們來阮府的,到時,請各位郎中賞個顏面,萬萬不要推脫。”
臉上掛著笑,嘴裡說著軟刀子的話,張眠風提醒身後的師弟們,要安然無恙地將郎中送出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