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著狗嘴,它喘著粗氣,口水落了一地,嚇得外頭的阮景輝臉色發白的抓起傘,擋在前頭。
“你就不管管?”嚇死個人了,阮景輝用傘面敲了敲門扉,“你是當真不怕裡頭的狗被人拖走?”
“快了。”阮知微拍了拍烏雲的頭,突然說出這句話。
什麼快了?是他快死了?還是那狗快被人收命了?阮景輝表示自己不是很喜歡吃狗肉。
他撇了撇嘴,“二哥,你惜命點,玩命玩狠了,當真會死人的。”
“別給自己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凡你住嘴,都能好過點。”
在阮景輝看來,阮知微純粹是閑得發慌,每一句話都要刺他們親父一下,才能心滿意足的睡個安穩覺。
“你是哪門子想不開?還是腦子有病?”
實在猜不透阮知微想做什麼,阮景輝蹙緊眉梢,為了一時痛快,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什麼時候起,阮景輝對他這麼關心?額前的幾縷發絲垂落,阮知微眸底的神色波瀾不起。
聽著風吹過院落竹葉的聲響,他偏過頭,眸光深幽地望向阮景輝。
“要人來,總得師出有名,我不慘到人盡皆知,山長怎好撈我?”他的聲音低沉而又莫名的吊詭。
“師出有名,名正言順才能更好的擺脫現今的一切。”他笑了笑,言語間滿是漫不經心。
他雙膝受刑,連同手腕都在隱隱作痛。
為了能更好的坑害阮縛心,連毒藥,他都加重了藥量。
一想到這回能把阮縛心的名聲搞臭,阮知微一邊暢快的笑著,一邊狠狠地按住心口,忍著心口絞痛,頸項微微凸起青色的血管。
他是純粹不想活了吧?一點也不想為阮知微收屍的阮景輝,用著所剩無幾的良心勸他道:“別玩過火,到時候真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你不會以為誰能替你收屍?”
“況且他們會不會來,都不一定。狄家那個家夥,不像是能把你的救命符給帶來的樣子。”
將最後的一息希望交託在他人身上,阮景輝不禁佩服阮知微的勇氣可嘉。
“山長無子,最為愛才。”而他不介意多個野爹。阮知微壓根就沒打算讓書院那些人盡快來。
有些事,沒慘到臨界點,怎好引起公憤?
諸罪並罰,比起什麼小打小鬧有意思的多。
“求得滿天神佛來幫忙,也得抬上一桌的貢品,三弟,你要不要也來上一場。”他意有所指,給阮景輝指了明路,就看他敢不敢幹。
“你看我……”阮景輝剛想啐他一句,正好烏雲的一聲狗吠,蓋住了他脫口的話。
似乎這世上只要肯爭上游,就有蠶蛹化蝶的一天。
然而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胎死腹中。
他可不想做個死胎,連口活氣都沒有。
眼瞅著沒個活人敢再近這院落,阮景輝解下了廊下的籠子,逗弄著裡頭的鸚鵡,眼角的餘光瞟了眼阮知微。
“這個就當做是我的謝禮,免得到時你小氣,不認賬,我就吃了個大虧。”他提溜著鳥籠,自顧自的地道。
“你可真不客氣。”那鸚鵡,他還沒多看兩眼,就被阮景輝提溜走了。
阮知微擺擺手,讓他趕緊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好換他眼前一個清淨。
“跟誰都能客氣,跟你就算了,明擺著虧本的買賣,只有我和你做。”
垂下一邊手臂,阮景輝袖中的一袋牛紙皮包裹好的吃食放在門檻上,嘲弄地笑道:“你可別餓死在屋子裡,好歹也是柳安州數一數二的少年郎,這種死法過於難堪了。”
眸光掃了眼放在門檻上的吃食,阮知微發出細不可聞的笑聲,“你這回倒是英勇無畏,需要我幫忙再撈回你嗎?”
誰撈誰都不一定。阮景輝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道:“還是算了吧,你再撈回我,我的名聲可以不要,性命還是要的。”
一雙手被打傷一回,他能忍,再來一回,他今後還能靠什麼活下去。
院落中,竹影橫疏。
阮景輝提著鳥籠,裡頭的鸚鵡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顯得分外熱鬧。